眼看着到了十二月了,弘昐的迎亲典礼也就还有几天了。
外地姻亲故旧也都送来了贺礼和年节礼,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显露女眷各家财力的时候。
李恬娘家这些年跟着李恬做生意,也不缺银子,送了几大车的东西。
她看着琳琅满目的特产,安徽的宣笔、宣纸、徽墨、歙砚都是好东西,自家消耗也挺多。
再拆开一个个箱子,看着硕大标签,屯溪绿茶、六(lu路)安瓜片、黄山云雾、桐城小花、涌溪火青……
她爹是把安徽的名茶都给她集齐了,可是天天喝也喝不完啊。
不过据她所知,如今六安瓜片和涌溪火青都是贡品,而且产量不高,内务府每年分给各家王府的都不多。
他爹哪来的这么贡茶?
四爷反倒安慰她,“不用紧张的,你阿玛为官清廉,信里说明了,这些来路都是正的。当地茶叶也会有些卖相不佳虽达不到贡品级别,但是品质却很不错的。你阿玛是为了解决当地茶叶滞销的问题,买了不少送自己人,你自己喝或者送亲近友人也都不错。”
李恬的生意头脑顿时被刺激到了,贡品级别达不到,可是出口或者内销却都是很好的品质啊。不过安徽历来就是茶叶大省,内销早就形成完整产业链了,她就别去抢人家饭碗了。
“爷,我倒是想到个办法可以解决大部分滞销茶叶。安徽靠近江海关,这些茶叶要是出口的话完全不愁销路了啊。海外可是对咱们的茶叶需求很旺盛的。”
“鼓励出口确实是个好办法,我跟你阿玛说吧。这事儿虽不归你阿玛管,不过同在安徽当差,有好的提建议也可以大胆的提出来。”
李恬阿玛是按察使,负责的是纪检和刑狱之类的工作,民政不归他管。“有您给他撑腰,我阿玛这官当得也有底气。”
四爷笑着点了点她脑门,“你这张嘴呀,什么都敢说。”
“那也是给您说嘛,况且我是真心实意感激您呢。要没有您做后盾,我阿玛就算有想法也不敢提出来啊,要不然别人还以为阿玛手伸太长呢!”
四爷摇头叹气,这也是官场现状。
当官的不敢提本职以外的建议,人人都自扫门前雪,甚至发展到连门前雪都不扫。
她又假意抱怨说了句,“咱们的海关还是太少了,每年还限制各个关口的出口货物数量。要是沿海城市多开放几个关口,很多不方便陆路运输的滞销物资都能远销海外了。”
四爷并没有一票否决。
“海关不宜开设太多,海外行商者同为海盗的不胜枚举,窥视觊觎我大清者实在太多,防不胜防。不过,甜甜你这个思路倒是突然提醒了我。”
李恬明白这不是短期就彻底改变的事实。
在海上跑生活的人,大多都是跟海盗有关联,甚至其本身就是海盗。
沿海国家若是强大还好,这些人就按照商人的规矩来进行交易。
要是弱小之国,他们就直接烧杀抢掠甚至直接把海边城市占为己有。
亘古未变……
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哪个点触动到了四爷。
要是能正面影响四爷对于放开海禁的想法,那她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四爷见她沉思,笑着给她解释,“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事儿不要对外言说。如今我大清的铜矿开采量下降的厉害,近些年都依赖进口倭铜。可是探子传回的消息,倭国近年来有意限制铜材出口,实行闭关政策,我大清就有些被动了。”
提到了倭国,她基因里的仇日因子那可是瞬间苏醒了。
即便是倒退到了大清,还没发生种族仇恨,她也恨不得把小日子给灭了。
于是,热血上头的李恬说了句让四爷发笑的话,“咱们去把倭国给打下来不行吗?”
四爷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揉着李恬的脑袋说道。“没想到你一个内宅女子,居然还是个好战喜功之人。孤悬海外的弹丸小国,打下来还得迁民、治理、同化,累几世之功都不见得能完全归顺我大清,反而会是成为个拖累。如今内政尚且都还不稳呢,还有沙俄、西z等地也蠢蠢欲动,大清怎么再去倭国树敌。”
李恬也是脑子那么抽一下,就清醒了。“我不过是随口胡诌,那咱们铜矿开不出来,需要大量进口?”
四爷点了点头,“是啊,而且很紧迫。你可知如今的银、钱比价几何?”
“我才刚盘过帐,好像在一比八百至九百之间……”还没说完,她就回过味来了。
“嘶!岂不是出现了‘铜比银贵’的现象了。”
李恬脑子终于活动了,银子本来是应该比铜钱贵的,好比一两银子原本应该换铜钱一千文到一千二百文,可此时只能换800~900文,就等于“面粉比面包贵”了。
不同的是面包无法变回面粉,而铜钱可以变回铜。
在利益驱使下,民间熔钱铸铜的现象可能屡禁不止,造假钱的可不就泛滥成灾了。
虽然法令规定的处罚极重,但是也一直没能禁止百姓毁钱卖铜的现象。这就越发造成铜的稀缺了。如果倭国再限制大清进口铜,可不就是内外交困、雪上加霜了。
四爷知道她回过味来了,“我就是想说,你和老九的海船,以及蒙古商队着意在海外诸国以及附近邻国多采购一些铜材或者铜矿石回来。”
李恬对于采购铜矿石倒是双手赞成,这对自己也是有利可图的事情。还能帮上四爷,何乐而不为。
“没问题,不过您怎么又管起这事儿了?”
四爷点点头,“皇上很忧心,让大家群策群力。我这不正好被你提醒了,这事儿想打听清楚周边资源国家的分布和价格,才好做打算。眼下还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算管这事人。”
李恬明白,这事儿没查探到确切的消息前,都只是空有想法无法作为。四爷的闲人人设还维持的很稳。
“想到时候弘昐婚宴,可惜我娘家都在外地没人能来参加。只有表哥比较近在北直隶,可以来做代表。也不知道表哥如今做到什么官了?”
四爷脑海中突然想起这么个人,当初原本还想调他远远的去边缘地方为官的,不过见他识趣很快娶了亲,就放了他一马。
“你表哥,我记得前不久还立功了。如今是直隶的一员防守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