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书案上摆满了各地上传的哭穷奏折,睿帝有些无力的捏了捏眉心。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遇到过,需要自己这样操劳的事情了。
同时他心里的怒意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霍祁潇究竟干什么去了?大禹王朝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干旱,霍祁潇为什么没有提前给自己预警?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聚到一起了,这些烦人的琐事,更是让他处于无休止的烦闷,和无法解决问题后衍生的焦虑中。
眼下就已经有四个大州府发来了求助,据说少数城镇的老百姓,和那些无法种地养活自己的农耕之家,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往别地迁徙生活了,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善,只怕大禹又要迎来一次不小的动荡。
睿帝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自己的想法了,不管做什么都要依赖霍祁潇。
想当初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不管皇帝交代了什么事情,他都会亲力亲为,哪怕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可起码还有自己的想法,尽量将事情尽善尽美。
可是自从睿帝接触了霍祁潇后,他总是把要发生的事都提前告知睿帝,然后再将解决的方法和事情发展的结果都设定好,睿帝只需要按照他设立的步骤来走就行了。
结果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不管是朝廷或是百姓出了点什么事情,睿帝就会觉得力不从心了,而且哪怕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睿帝都不能再独立的完成了。
另一边的忠义侯府里,霍祁潇正听着王秉昌汇报最近的情况。
并肩王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据说霍祁渊自从中毒失踪以后,就被人护送着去寻找鬼手神医了。霍祁潇派出去的人,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他们的行踪。
可是霍祁渊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自都城瘟疫过后,鬼手神医不知道又去哪处游历了,他的手下只能带着受伤的霍祁渊四处去寻找碰运气。
听说他们在寻找神医,霍祁潇心生一计。让王秉昌派人去将公孙瓒抓住,再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将他囚禁起来。
然后让剩下手下继续跟着霍祁渊一行人,可能是这次手下不够谨慎,没多久就被霍祁渊的人发现了,后来就那样跟丢了。
按理说手下的人跟丢了目标,霍祁潇肯定会处罚他们的。可是这次霍祁潇却并没有发落他们,因为根据前世的时间走线来推断,这时候的霍祁渊已经死了,于他来说也已经不足为患了。
哪怕这一世的结果有些地方与之前不太相同,比如霍祁渊死的地点不同,霍司准也死了,甚至还是死在了霍祁渊的前面,这些都与之前有所不同的。
但因为他坚信冰荇草之毒无人能解,而普天之下最有希望尝试解毒的公孙瓒,又已经被自己给软禁起来了,所以霍祁潇才能这么的自信,自信霍祁渊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敲门声。“大公子,宫里有人来请您进宫。”
“嗯,我知道了!”
霍祁潇打发了来传递消息的下人,然后才开始吩咐王秉昌一些事情。“你先将手上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你亲自南下一趟,去联络一下活跃在泗安府周边的猛虎寨,不管你是威逼还是以利诱之,务必要将他们招致麾下。对了!如今霍祁渊父子二人都已经死了,并肩王府也成了一座废弃的府邸,我最大的眼中钉也被除去了。你别忘了再去一趟石门县,让人将鬼手神医悄悄的放了。别让他发现你们的身份,此人的医术高超,说不定以后我们还用的上。”
王秉昌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为何现在就放了公孙瓒。“现在就将神医放了吗?可是霍祁渊的尸体还没找到,万一他还没死,找到神医为他解毒又怎么办…”
“诶…你听我的就行了,霍祁渊的尸体虽然没找到,但是我有预感他已经死了。公孙瓒已经失踪了很久了,等你和猛虎寨的人联系好了再去放他,怎么也还要再耽误上几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样算来也不算早了!可是时间太晚了也不行,万一真把那个老头儿给憋死了,说不定还是我们的损失。”霍祁潇说完后一脸惬意的喝了口茶,而后才站起身进宫去见睿帝了。
最近皇帝对他的表现有一些不满,毕竟在前世的这个时候,霍祁潇正咬住霍祁渊之死不放。而霍祁潇也在拆东墙补西墙的,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开脱和掩饰。
干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严重起来的,霍祁潇对此事了解的并不是十分清楚。一问三不知,又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治理方法,自然是免不了要被睿帝申饬责怪的。
“霍公子,皇上请你进去。”霍祁潇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跟着领路太监进入御书房。
“祁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霍祁潇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而后就自顾的站起了身。
看到睿帝阴沉着的一张脸,霍祁潇便知道事情应该挺严重的。难不成干旱一事,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费了这么多的精力才获得了皇帝的信任,可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功亏一篑了。看来得想个合适的说法,将这件事情圆过去才行了。
睿帝用手指捏了捏毛笔尖儿上多余的毫毛,语气不咸不淡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祁潇来了,霍祁渊的下落找到了吗?”
“回皇上,还,还没有找到。”
睿帝将手上的朱笔重重的扔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难看。“哼!一个身中剧毒的人,找了一个多月都没结果,你的那些手下都是干什么吃的!”
霍祁潇没有在意睿帝的怒意,一脸肯定的说道。“皇上不必过多担心,祁潇测出霍祁渊那个乱臣贼子,已经毒发身亡了,说不定此刻他的尸身已经成了坚冰。”
看他一脸自信的表情,睿帝也信了几分,以往那么多事情他都测准了,想来这次也错不了。“好吧!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霍司准的死讯是不是可以昭告天下了?”
霍祁潇站起身,冲着睿帝作了一揖。“皇上英明。祁潇这次进宫来,正是想要请奏皇上,将逆臣霍司准的判决公示天下,让天下的老百姓认清楚并肩王府之人的真实面目。”
“好!来人,传朕旨意。并肩王谋反叛国,今证据确凿,念及他曾为大禹王朝鞠躬尽瘁,且如今年事已高,本想网开一面将其终身软禁。谁知霍门冷氏,不念君恩,竟带人天牢劫狱,还埋伏行刺当今圣上,至龙体损伤,罪大恶极!念及身为王妃,免其菜市口斩首之刑,特赐自尽。霍司准深感罪孽深重,愧对天下百姓,无颜再苟活于世,已于昨日在天牢中畏罪自杀。并肩王府众人皆是谋反逆党,为防余孽再生事端,王府剩余之人全部处以死刑,三日后推出午门行刑!”
睿帝大手一挥,一气呵成将处置霍司准夫妇的圣旨写完,看他奋笔疾书没有丝毫停顿,就知道这份旨意已经在他心里盘算了很久,今日总算是可以宣之于口了。
“将圣旨送去各个州府,每个关口每处城门都要张贴出来,务必要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并肩王府的恶劣行径!”睿帝将圣旨盖上玉玺,交给了贴身掌印太监。
“并肩王府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现在我们就来说说洛宁府周边干旱的事吧,朕之前让你卜测一下,如今可是有结果了?”
霍祁潇说起这事,脸上的表情十分为难。“干旱之事祁潇也曾试着卜测过,可就要得到结果时,反而被狠狠的反噬了,所以前几日祁潇才没能进宫为皇上分忧。”
睿帝听到霍祁潇说遭到了反噬,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关切。“噢?为何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莫非是你泄露了太多的天机,所以才会遭到反噬?你身体怎么样了?”
霍祁潇现在算得上是睿帝的精神支柱,若是因为一次小小的干旱,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任何的不测,那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
“多谢皇上的关心,祁潇休息几日后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皇上猜的没错,正是因为之前卜测的太过频繁,泄露了太多天机,所以才会遭到反噬。”霍祁潇回答完后心里松了口气。
本来他还没能想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受到的反噬一说,想不到睿帝就将理由给他想好了,这倒是省了他绞尽脑汁来想借口了。
睿帝一听他真的受了伤,当下紧张的不得了。“那现在该怎么办?你的身体要怎么调养,多久才能恢复卜测一事?需要什么补品你只管说,朕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找到。”
“皇上不必过于担心,昨日老神仙给祁潇托梦,说我只是消耗了自身太多的气运,如今都城的环境可能不太适合我了。他让我多出去走走,最好是往荒芜一些的地方去看看,多吸收一些天地间的灵气,这样才能尽快恢复。”霍祁潇看皇帝已经紧张起来了,就将他早已拟定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吸收天地之灵气,这样就行了?莫非老神仙是要他出家?“这样就可以了?真的不用多吃些补品吗?不然让太医给你看看?”
“皇上,祁潇真的不用补品,气运亏损、灵气耗尽,用凡间的补品也难以补回异能。只是如今祁潇受了伤,暂时无法使用卜测之术,咳咳咳,干旱之事和相应的解决办法,只怕一时间祁潇也无法帮到皇上了。”霍祁潇说完后假意咳嗽了两声,面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内疚。
这样说来老神仙托梦,不是要霍祁潇出家为僧,了断红尘,这下睿帝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如果只需要出去走走就能恢复异能,想来事情也不是特别严重。
“诶~你如今身体欠康健,干旱这样的小事就不用你再劳心了。如今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争取早日恢复未卜先知的异能,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为大禹王朝、为朕办事。”
“多谢皇上体恤,祁潇一定会努力调理,争取早日回都城,继续为皇上效力。”
就这样霍祁潇又出了宫,这趟进来不仅将并肩王府彻底定死,还将干旱一事全都推给了睿帝自己去操心。而霍祁潇则和楚若乔一起往西面而行,前往常宁州外的无人区。
睿帝做梦都想不到,霍祁潇这一走就走了一年多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还那么的狼狈。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他以为的一场小干旱,最后会变成举国上下的一场灾难。而大禹王朝也在这场灾难中岌岌可危,随时都有亡国的可能。
自霍祁潇从无人区回到都城以后,一直都在想办法避开睿帝。因为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上了断头台,后来的事情他也是一无所知,所以应付起皇帝来,也是越来越费心力了。
尤其是后来干旱的情况日益严重,大禹王朝已经出现了大半个国家,都陷入了颗粒无收的境况。可是霍祁潇却迟迟不能预测到有用的消息,睿帝对他的无用也是一日比一日不耐烦。
霍祁潇坐在马车里,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今日已经是赶路了一个月了,他的心绪一直无法安定下来,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偏离他的设想了。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前世今生,好事坏事,一幅幅的画面从他脑海里闪过,而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画面中的人过了惊险刺激,却没有任何结果的两世。
“泗安府的那个霍祁渊真的会是他吗?难道说霍祁渊中了毒,但是最后却没有死吗?为什么这一世有这么多的事情都出现了偏差?不!我是天选之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霍祁潇紧紧捏着手中的杯子,眼里迸射出来浓浓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