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雪漫天。 承天门一侧的千岁府外,一个人站在府邸门前,已经被落雪堆积成了一座雕塑。 吱呀……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千岁府大门一侧的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蓝袍小太监。 “奉老祖宗钧旨,允赵镇抚使入府!”
小太监来到雪人面前,压着嗓子对那雪人喊道。 原本好像雕塑一样的雪人这个时候才微微浑身一抖,将身上堆积的雪花抖落。 “多谢!”
赵御对着那小太监抱拳道。 从下晌散衙之后,赵御打发二哈回府,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直接来到了千岁府外。 就像靳一川说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今天在粥场,赵御抬手废了陈忠,这并不意味着,他赵御此刻就可以和魏忠贤这个老太监彻底翻脸。 他还不够资格……或者说,现在他的还没有那个资格! 跟随着小太监进了侧门,一路走过前庭,在中庭院廊门之外,早有人等候在这里。 “吆,这不是威风八面的镇抚使大人吗?”
中庭门外等着的,正是今日被赵御驳了面子的东厂掌刑正堂太监刘瑾! 晌午从城外粥场回来之后,他就直奔千岁府,想要在魏忠贤面前告赵御的状。 却不想,九千岁听了他加油添醋的描述之后,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任何的表态。 就在刘瑾心里狐疑不定的时候,下晌时候门值来报,赵御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也是,在大乾王朝,宁愿得罪皇帝,也不敢得罪老祖宗啊! 而让刘瑾心喜的是,九千岁在得到门值的汇报之后,并没有立刻接见赵御,而是让这个跋扈的家伙,在千岁府外整整候了两个时辰!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刘瑾看着眼前的赵御,出声嘲笑道。 古往今来,要论小心眼,太监排在第二,其他人别说第一了,连第三都不敢往上凑! 今日在粥场,赵御驳了他的面子,现在到了千岁府,可不得使劲的找补回来? “千岁爷唤我入府,看来刘公公不怎么乐意啊?”
赵御冷笑一声,随即对着刘瑾说道:“也罢,既然刘公公阻拦,那本镇抚使这就告辞了!”
说罢,赵御直接转身,朝着千岁府大门外走去! “慢……且慢!”
刘瑾一愣,他没想到赵御居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开。 赵御进入千岁府,是老祖宗下的钧旨,这要是赵御就这样离开了,在千岁爷那边,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千岁爷要见赵御,他却挡着不让见…… 那这千岁府,到底是老祖宗说了算,还是他这个掌刑正堂官说了算?! “怎么?刘大公公还有事?”
赵御停下脚步,一脸戏谑的看着刘瑾。 想要给他上眼药? 难道这家伙不知道,南司镇抚使刘振元是个什么下场?! “咱家错言,镇抚使大人不要见怪,老祖宗早已等候多时了,请!”
刘瑾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脸上堆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赵御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赵御一路来到后堂院落当中的一处廊亭外。 “下官锦衣卫北司镇抚使赵御,参见千岁!”
赵御来到廊庭外,躬身抱拳道。 眼前的廊亭,构造与其他府邸院落当中的凉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魏忠贤能待着的地方,怎么可能简单了? 这朗庭分八面,其中七处分别下垂着一面丈许高的琉璃屏障, 大雪漫天,里面坐着的老太监却只着轻衫,徐徐青烟升起,伴随着淼淼琴音,倒是彰显出一股缥缈仙蕴。 赵御躬身抱拳站在亭外,亭内的魏忠贤却好像没有看见赵御一般,只顾着拂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站在亭下躬身抱拳的赵御,在大雪之中再次变成一座雕像。 小半个时辰后,琴音渐停。 魏忠贤身侧的白衣佩剑女子上前一步,先将一身锦袍披在老太监身上,这才起身轻轻的撩起正亭锦帏。 当那正亭锦帏被撩起的时候,一股热浪从亭中涌出。 站在台下的赵御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亭子下,恐怕铺设着与永寿宫下一样的地龙! “镇抚使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啊?”
魏忠贤端坐在琴牍之后,轻描淡写的对着站在亭外的赵御问道。 赵御再次抱拳躬身,对着亭子说道:“特来千岁府请罪!”
“呵……” 老太监轻笑一声,再没了下文。 而他不说话,站在亭外的赵御就只能一直候着。 就在这个时候,刘瑾跟着赵靖忠,快步走入庭院。 来到亭子外,刘瑾和赵御并排而立,赵靖忠则双手捧着一道帖子,快步走上亭阶。 “哼……” 看着一旁躬身抱拳的赵御,刘瑾冷笑一声。 “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看过帖子之后也是一愣。 “是的义父,死在了北司诏狱当中!”
赵靖忠说道这里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站在亭外的赵御。 京城当中,虽不知道陈忠是替义父办事的? 今天在城外,赵御不但不给刘瑾面子,而且还斩了陈忠的一条手臂。 而现在,陈忠居然直接死在了北司诏狱当中。 这不就是等于,赵御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这位九千岁的脸吗? 在赵靖忠和刘瑾看来,今天的赵御必死无疑! “添座,请茶!”
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当听到陈忠暴毙在诏狱的消息之后,九千岁非但没有震怒,反而在他对面不远处增添了一张绣墩。 “赵镇抚使,入座吧!”
魏忠贤指了指对面的不远处的绣墩,对着亭外站着的赵御笑着说道。 “多谢千岁爷!”
赵御起身来到绣墩前,再次施礼之后,这才坐下。 等赵御落座之后,一旁侍候的小太监立刻上前,为赵御添茶。 赵靖忠和亭外站着的刘瑾,看着乐呵的千岁爷,再看看已经落座的赵御,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千岁爷对这个家伙,似乎好的有些过分了! “咱家问你,那陈忠在玉泉山下的粮庄当中所囤八万石精米,是否真是你所盗取?”
一杯茶喝完,对面的魏忠贤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