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灰蒙蒙亮的时候,一名传旨太监带着四名内廷卫,急匆匆的朝着赵御的府邸而来。 因为天色尚未明亮,这传旨太监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等走到府邸台阶下的时候,才发觉脚底靴子有些粘稠。 等他仔细一瞧,才发现脚底一片泥泞,继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窜入鼻腔当中。 京城今日尚未落雨,这府邸面前的泥泞,乃是血污融入泥土所导致的。 “叩门!”
传旨太监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对着一旁的内廷卫吩咐道。 内廷卫闻声上前,伸手便朝着大门铜环而去。 吱呀! 却不等他手碰到门环,面前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貌美女子。 “陛下有旨,宣锦衣卫北司镇抚使赵御,即刻进宫见驾!”
传旨太监上前一步,右手托起手中圣旨,对着站在门外的江玉燕高声道。 “等着!”
江玉燕冷清的回了一句,随即转身进入府邸。 “公公,这人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区区一个北司镇抚使而已,敢如此慢待圣意。”
“就是!别说他一个北司镇抚使,即便是厂卫督公指挥使,也不敢这般慢待您啊!”
“门尚未关闭,咱们直接进去宣旨,又有何妨?!”
…… 就在江玉燕转身会府之后,那公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旁从来都心高气傲的内廷卫,有些受不了了。 他们挂鱼龙袋的,虽然没有官品在身,但是在京城,谁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传旨太监,而这位公公很有可能接替空缺出来的司礼监秉笔的高位。 这样的一套配置,是区区一个北司镇抚使能得罪起的?! “都给咱家闭嘴!”
传旨太监眯起三棱眼,瞪了一眼身旁的内廷卫。 眼前这位,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他还不知道? 别说他只是候选的司礼监秉笔,即便是魏忠贤这个掌印太监,面对着家伙都头疼! 至于说手中的圣旨…… 已经死透了的张敬,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众人等在府外,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赵御才慢条斯理的从府邸中走了出来。 “赵镇抚使,陛下有旨,宣您即刻进宫见驾!”
见赵御出来,传旨太监立刻上前。 “哦?现在?”
赵御一脸纳闷的看着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点了点头,急忙说道:“是的,请赵镇抚使随咱家即刻入宫见驾。”
赵御故作惊讶的问道:“陛下这么急着召见下臣,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 别说传旨太监了,就连身后随扈的内廷卫们,都蒙圈了。 一晚上的时间,整个京城腥风血雨,内廷更是杀机四伏,各方势力在这个晚上可谓是各显神通。 可眼前这家伙,居然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正常吗? 传旨太监当然明白,赵御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的赵御,会一无所知? 传旨太监上前一步,凑到赵御跟前小声说道:“先皇驾崩,新君继位了……” “哦,那走吧!”
赵御很是淡然的点点头,随即先一步朝着承天门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传旨太监和内廷卫们,都已经麻爪了。 你不是说你啥都不知道吗? 既然不知道,听到皇帝驾崩这么大的事,有特么这么淡定的吗?! …… 承天门外,戒备森严。 赵御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来到承天门外的时候,都被守卒拦了下来。 跟在身后的传旨太监将圣旨递给那人,几人才得以进入皇宫。 进入承天门之后,传旨太监带着赵御一路前行,很明显,今日的皇宫守卫增加了不少。 可走着走着,赵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皇宫他来过好几次,眼前这根本就不是去永寿宫的方向。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传旨太监才将赵御领到一处大殿外。 奉天殿! 这是大乾皇帝早朝的地方,先帝二十年不上朝,接见臣子都在永寿宫中。 所以赵御虽然来过几回皇宫,但除了永寿宫之外,其他的地方还真不熟悉。 “镇抚使大人……” 在传旨太监的带领下,赵御并没有进奉天殿,而是进入了奉天殿一侧的偏殿。 等赵御要进门的时候,一旁的守卫伸出手来,示意赵御交出绣春刀。 摘下腰间的绣春刀,赵御扔给守卫之后,这才进入了偏殿。 偏殿当中,除了已经换上一身龙袍的裕王之外,还有内阁首辅张维,九千岁魏忠贤,皇叔朱无视,东厂督主刘喜,西厂雨化田,以及一个赵御没见过的矮子。 “下臣赵御,参见陛下!”
赵御一步上前,对着裕王下拜道。 已经是新皇的裕王就这么盯着赵御,半晌之后,才缓缓的摆手示意赵御起身。 这时候,内核首辅张维上前一步,拱手对着新皇道:“陛下,先帝吉壤开启,内阁已拟定大丧各项事宜,还有新皇登记昭告天下的昭文已撰写分发……” 张维一上来,就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别说皇帝了,连赵御听着都直犯迷糊。 “朝局初定,一切事宜由内阁拟定之后,由司礼监再审披红,然后送于御书房,待朕亲阅!”
“遵旨!”
张维说完之后,立刻以商议新朝年号以及各种琐事为由,直接脚底抹油了。 老狐狸如张维这般,已经成精了。 他知道,接下来这个小朝会中所要讨论的事情,能不掺和尽量不要去掺和。 等张维离开之后,在场的众人都发现,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而且掐半身微微前倾。 “雨化田!!”
皇帝环视了一周,随即沉声喊出西厂督公的名讳。 “奴婢在……” 风里刀立刻起身,低头弯腰来到偏殿中间,扑通一声匍匐在地上。 “昨夜子时,朕命人将天子剑与你调遣京郊三大营的兵卒来拱卫皇城,为何一直未见一兵一卒?!”
皇帝一手重重的落在龙椅扶手上,对着下方匍匐在地上的风里刀怒呵道。 “陛下恕罪,奴婢怎敢忤逆陛下之意,实在是有恶徒半路出手截杀,天子剑数次易手……” 风里刀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赶紧磕头解释道。 “哼!”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在场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