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脚下轻飘飘的,在李沉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边忍不住对着他倒了一句苦水:“娘为了你,算是操碎心了。”
李沉彧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辛苦娘了。”
说完,把手上提着的油纸包,递给了尤氏,想着两个人爬了一天的山,应该也饿了。
昨天带的食物都吃完了,他刚刚就去买了点包子。
“总算会心疼人了。”尤氏欣慰地笑了笑,儿子性子清冷,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也没见到他有这么体谅人过。
这个时候,街上估计也没有什么摊子了,以往她们都是饿着肚子回去的。
“还等啥,赶紧把知知扶上来。”尤氏见严知知还在马车外,着急地提醒了一句。
严知知闻言摇了摇头,“婶婶,我自己......”
还没等她说完,便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了一股力度,轻轻的,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上车吧。”
耳边的声音低沉又厚重。
严知知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回道:“......谢谢。”
她现在累得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巴蔫巴的,脚下确实是没有什么力气。
尤氏瞥了一眼,脸上笑得特别高兴。
严知知在李沉彧的帮助下,淡定地上了马车,脸上不显异色。
回去的途中,许是看出严知知今天确实累到了,尤氏便让她躺下来睡了一觉。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了。
外面似乎还传来了一阵哭泣声。
而尤氏正坐在窗口往外探,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婶婶。”
“知知醒了。”尤氏扭头看了她一眼。
“嗯。”严知知脑袋凑了过去,“外面发生什么了?”
尤氏叹了口气,道:“应该是流民吧,一家五口遭难了,那家女人好像病得很严重,她的丈夫跟儿女正沿路乞讨,给她攒钱治病呐。”
那几个儿女倒是有脸色,看到有马车经过,便挺身挡在前面,哭哭啼啼的求别人可怜可怜他们。
他们前头都停了两三辆马车了,不给钱就不让开路,尤氏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严知知乍一听也挺惋惜的,伸过头去想看看情况。
只见前方中间的位置,一个妇人正躺在一块木板子上,旁边跪着她的丈夫和三个儿女。
一个女孩,看起来有十五六岁了,两个男孩,大的那个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十来岁的样子。
一家五口衣衫褴褛,面色黑黄的,看着确实像是流民。
那家男人低着头,全程一言不发的,反倒是三个女儿在那一直抹眼泪,痛哭流涕,看着好不可怜......
前头一辆马车似乎给了些钱,才顺利过去了。
眼瞧着就快到他们了,尤氏眉头紧蹙道:“一家人的遭遇确实挺让人同情的,但讨钱的这种做法实在是......不能让人苟同。”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样子强逼人家,倒整得跟土匪的行为没什么两样了。
“知知,你说是不是?”尤氏伸手帮严知知整理了一下睡得微微凌乱的头发。
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严知知回应,抬头一看,就瞧见她呆呆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知,咋了?”尤氏满腹狐疑地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严知知......
她仔细地瞧了瞧那一家五口,确实是越看越眼熟了,左看右看,都有点像是......
像是她大伯——严大伯一家五口。
而那个女孩子就是她的堂姐——严香儿。
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怎么弄得跟非洲难民似的,她差点就没认出来。
“没......我不认识他们。”严知知摇了摇头,把头伸了进来,她可不想跟那一家人来个亲人团聚,“婶婶,我只是觉得那位妇人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尤氏不禁好奇地问道。
严知知分析道:“那妇人不是得了重病吗,可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病态。”
虽然脸色蜡黄蜡黄的,但现在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而且,严知知继续道:“而且她......气色看起来也比她的几个孩子要好。”
虽然都干瘦干瘦的,但脸上的肉明显比那几个孩子要多。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大伯娘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在她眼里,她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其次才是儿女。
所以,她大伯娘会生病,确实挺让人奇怪的。
“知知,这么说你觉得那女人是在装病了?”尤氏看了好半晌,才道,“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刚刚还在想,这一家人也着实是可怜,给点钱就给点钱吧,就当是去财消灾了。
但如果他们一家是合起伙来骗人的,那她就不乐意把钱干巴巴地送上去了。
“不行,咱得想想办法,来验证她是不是真的病了。”尤氏嘀咕了一句。
严知知也想,但不敢露面,她并不想那一家人认出她来。
“大爷,你行行好吧,我娘就快病死了......”
外面哭声一片,严香儿哭得泣不成声,旁边的两个弟弟也是嚎啕大哭。
李沉彧抿了抿紧闭的嘴唇,他早就看出了一家的把戏,正想着......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便看见尤氏出来了。
“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尤氏下了马车。
“先别急着哭,姑娘,你娘生病了?”尤氏温声地问道。
几个人似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跟他们预想中的不一样。
严香儿怔了怔,抹了一把脸眼泪,声音沙哑道:“这位婶婶,我们一家从外地流落到这里,我娘染上了病,没钱去看大夫......”
说到这里,又扯着嗓子要哭起来。
尤氏立马接过话道:“姑娘,我略懂些医术,看你们这样也可怜,就替你娘把个脉看看,放心,我不收你们钱的。”
尤氏说完就往走了几步。
“婶婶,这......”严香儿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支支吾吾道,“我......我娘她是顽疾,付不起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