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悄悄回到了屋棚处,那里已是一片火海废墟。
容冽带着张阿洪往大管事等人的住处而去,此刻的大管事屋内,所有打手都低眉敛目不敢出声,默默听着大管事的训话。
今日一天之内就损失了五名打手,大管事将所有的打手都骂了一通。
“今晚上你们将那群苦力赶到老九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去,刁三你今晚带着两个人跟我一起回去把今天的事禀告给主子。余下人等守好门户,那两个贱民大约已经逃下山去了,你们记着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立即出手,打死不管!”
大管事显然已经极为恼怒,打死不管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这还是他办差以来遇上的最棘手的事情。还不知道回了主子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叫他如何不生气!
打手们依言出门去执行大管事的吩咐,大管事将屋内柜子里的账簿用一块包袱皮包好,往后背上一背。叫过那个叫刁三的打手又见他点了两个人同行,四个人就往山下而去。
容冽拉起张阿洪跟上,要是让这大管事往山下搬了救兵回来,那他们岂不是麻烦了。所以这四人绝对不能放下山。
深秋的山里,寒风萧萧,不时传来的野兽叫声,让刁三身后的两个打手都有些害怕。
“这些畜生嚎得还真是叫人心惊!”
“谁说不是呢,往常在里头没发现,这猛地夜里下山,还真他娘的有些怵!”
刁三就着清冷的月光,瞟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大管事,见他不悦地往那两人身上瞥了一眼。极有眼色地开口斥道:“好好赶路,话怎么这么多!”
那两名打手缩了缩脖子,闭口不再言语。四人走到了一处山石处,大管事抬手道:“先歇会儿。”
容冽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他们也在不远处休息下来。叫张阿洪在一旁歇息后,容冽悄悄摸到四人身边。
原本寂静的山中,忽然多出一人来。直接把一名打手惊得喊了一句:“你,你是人是鬼?”
容冽不语,握在手里的棍子却直接怼到了打手身上,没几下打手就招架不住,余下人等大吃一惊,纷纷亮出自己的家伙,而那名大管事已经准备弃打手先逃了。
容冽眼疾手快将人拉回来,一手刀拍向大管事的脖子,打晕了丢在一边。另两人他一同收拾了之后,招手叫正在打大管事和另一名打手的张阿洪过来道:“阿洪兄弟,你把这些人的衣服脱了,撕成条状,然后将这五人绑起来我们带回山上去。”
张阿洪去解那大管事衣服的衣服,摸到他背着的一个包袱,问道:“万大哥,这里有个包袱!”
“拿过来给我!”
张阿洪将包袱递给容冽,把几人绑好之后。并拖着四人往山上走,此时已经痛醒过来的大管事和刁三齐齐心道:完了
回到山上,余下几个打手不值一提,自然又成了张阿洪报仇雪恨的对象。待打手都被捆住之后,容冽单独将大管事提到了一间屋子,细细打听了他背后的主子是何人,一开始大管事还试图自杀来保守秘密,被容冽收拾过后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将知道的事情全吐了出来。
这座矿山是十年前被龚家的家主无意中发现的,后来就开始对这里进行私下开采,一直到两年多前,因为山中矿产渐渐变少,龚家便将人手给裁撤走了,只留下少部分的人手在此看守开采。
容冽将账簿看了看,账簿上记录着近一个月所出产的铁矿,若是记录属实确实已经没多少产出了。
大管事又被容冽逼着说出了许多龚家的阴私事,龚家表面上看是巧关城的大善之家,却私底下干了很多丧良心的勾当,近来城内多有女童走失,亦是龚家私下的人手所为,那些女童姿容出众的都被人给带去了江南之地卖做瘦马,相貌平平的被送出外地卖给人牙子为奴为婢。
大管事会知道此事,恰是因为办这事的人是他的亲兄弟。
容冽听得触目心惊,有心想帮一下这些被坑害的人。想到任务还未完,又细细问过龚家背后的靠山与对手都是何人。
龚家背后靠的是武威将军龚长达,此人是龚家的二老爷,龚家的对手则是城内的米家,据说是因着当年米家大小姐嫁入龚家三年,便被宠妾灭妻的大老爷给气得自缢而亡,自此两家交了恶。
米家背后亦有靠山,乃是京城的北靖候府。容冽思虑过后,做了决定。
次日上午,他叫张阿洪将关在房里的苦力们都放了出来,告诉他们可以回家了,苦力们喜极而泣,给容冽与张阿洪磕过头后陆续都下了山。
而容冽则留下张阿洪在此看守,自己乔装改扮了一番带着账簿下了山,径直去了米家的铺子声称要与米家能做主的人谈一笔生意。
米家掌柜接见了容冽,看了容冽手里的东西一眼,立刻生了警惕,匆匆报到了米家家主那里。
容冽等了一下午才终于等来了米家家主的接见,一个时辰过后,容冽离开留下了所有账簿以及私铁矿的地址,并带走了三千两的全国通兑银票。
容冽回到山上之后没多久,米家的人也找了过去。他与张阿洪先一步从其他山路离开,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了米家去做了,若是米家也不是好人那让他们狗咬狗也未为不可,若是米家心存善意,那就再好不过。
容冽告诉张阿洪自己要走了,并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张阿洪坚持不肯接受这笔钱,最后还说自己反正无父无母,想回去看过自己的小伙伴之后就跟在容冽身边。
原本容冽并不准备带着他,后来张阿洪的恳求打动了容冽,最后带着他一起回了家。
***
刘氏近日得了心上人的滋润,眼角眉梢都是春意。万冽他娘万婆子见了,心里极为不舒服,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大口,骂道:“不要脸的骚狐狸,要不是看在冲儿跪在地上求老娘的份上,老娘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你和冲儿的事。我那大儿才去多久,你就耐不住了?”
刘氏被骂,忙敛了神色,低眉顺眼地听着。万冲看了眼这段日子以来容色愈加秀丽的刘氏,又见她朝着自己露出撒娇似的恳求,出声打断万婆子的话道:“娘说什么呢!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还得孝顺娘您呢!”
万婆子见了小儿子,脸色好了不少。又被他哄了几句什么等有钱了就给她买个大金镯子戴的话给说得眉开眼笑。
直等到万冲拉着刘氏的手离开,她才惊觉又上了那臭小子的当了。
万婆子在听见大儿子噩耗传来时,原也生起过等刘氏替儿子守过夫孝将刘氏与小儿子凑在一起的打算,可就在不久之后她发现总能看见刘氏与小儿子在一起,她觉得不妥,便常常用活计拘着刘氏。
怎料小儿子却求到了她面前,还说多年前,他和刘氏便彼此有了情意,现在两人都失了伴侣,没有了牵绊,正是缘份。
万婆子自然不肯,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儿子的跪求,答应了两人的事情。趁着百日热孝内给两人办了事。
万婆子心里暗骂刘氏是个不安分的,那头的刘氏与万冲腻歪了一会,端着万冲换下来的脏衣服往河边走去。
路上遇见带着弟妹的万成,刘氏竖起了眉头道:“这是又到哪里野去了?看看你们这泥猴子的样,娘不是说过叫你在家帮着你爹干活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不是我爹我有爹,他是我二叔!”万成不高兴地大声反驳道。
“好好好,你小声点行不行,你真是不懂事,娘这么难了,你也不知道帮娘!”八壹中文網
万成听见刘氏的话,委屈地含着一包泪要掉不掉,他天天早上去捡柴火,跟着别人去捡牛粪,回来还要带弟弟妹妹。
娘自从和二叔住在一起之后,晚上都不管弟弟妹妹了。这般想着,万成一路哭着回了家,而比他还小的弟妹万平和万安见哥哥被娘骂哭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刘氏面色讪讪,小声骂了一句:“讨债鬼!”自顾自地往河边而去。
河边洗衣服的妇人看了纷纷笑道:“嗳,你们发现没有,刘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跟吃了仙丹一样,也爱笑了,以前见谁都是一副欠她几两银子的苦相,现在见了人还会主动打招呼了!”
见河边有认识的妇人,刘氏主动打招呼道:“洗衣服呢!”
那人笑着嗯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万二媳妇,这又是给你家男人洗衣服呢?”
刘氏面上红了红,“是啊!”
“哎呦可真是贤惠,万二能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啊。”
刘氏抿着嘴唇不说话,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谁看了都知道她的心情极好。
等她洗完衣服抱着盆往回走,便有人道:“以前万大在的时候她可没这么细致,那万大常常穿着脏兮兮的衣裳,有时候连衣服烂了都不见她给补的。”
“呸,那是你们来的晚,真以为没人知道呢!她刚来那阵看着万二就脸红,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嫁给了万大!”
“难不成她和那万二一直都不清不楚的?”
“谁知道呢!”
刘氏还未抱着衣服回到家,就听见有人在喊:万大回来了,万大没死!
她如遭雷击般站着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匆匆往家中赶,她要弄清楚究竟是不是万大回来了,他为什么要回来?好不容易和冲郎结成了夫妻,他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万家此时已经围满了来看热闹的村人,万婆子拉着容冽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三个孩子也围着容冽,万成抱着失而复得的爹大哭不止,两个小的,爹,爹的叫个不停。
万冲早在刘氏出去洗衣服的时候,就出门去了镇上。刘氏见到屋里坐着的活生生的前相公,惊得连抱着的盆都掉了也不知道。
容冽一抬头,看见她犹如见了鬼一般,那双惊疑不定的眸子隐隐透着股怨恨。
村人里有那小声议论的:“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万大活着回来了,可是媳妇却嫁给了亲弟弟,这叫什么事啊!”
“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万二这事做得不地道!”
“这事不好办啊!”
万婆子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也终于想起来了现在家里的情况,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大儿,刘氏,刘氏。她”
她有些说不出口。
容冽一副被周围人的话打击到了的神情看着她,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被野兽吃了的消息传来,娘都要哭死了,后来我们给你立了个坟,过了几个月娘就做主把刘氏和你弟弟凑到一起了。”
万婆子此刻恨不得撕了刘氏的心,她要是能多守一段时间,自己何至于现在这么对不住大儿子。
想着她又恨恨瞪了一眼刘氏。
刘氏噗地一声跪了下来,她膝行到容冽脚下,哭求道:“大哥,我对不住你,当初以为你死了。我为了能够养活三个孩子答应嫁给冲郎,现在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