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容冽带着遂一两人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工地。
一开始江涛就和庞老板说过,今天晚上不要安排工人在工地上守夜,而想要跟着看看大师是怎么收鬼驱邪的庞老板,也被容冽勒令待在办公区域不准过来。
夜风呼呼地吹,刮得树叶四处乱飞,工地上搭起的临时工棚也被风吹的砰砰作响。
容冽极目四望,周围隐藏着数个年代,穿着打扮不同的鬼,古代,现代,民国的鬼竟是都有。
“观主?”
遂一看到容冽四处打量,问了一声:“有什么不对?”
容冽摇头,他来这,是找这些鬼谈判的。庞老板不是什么好人,在他来这短短半天时间里,容冽就见到他不止一次的不将下面这些做事的底层员工当人看。
容冽自然不是来给他解决问题的。
他吩咐遂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符纸等物,一切打点好后,容冽开坛做法,很快随着他的香烛点燃,纸钱撒出,那些藏在暗处的鬼魂们,试探着往他这边过来。
容冽看着越聚越多的鬼,和遂一说了一声:“继续烧,不要停!”
遂一就老老实实地蹲在一个火盆前,一叠一叠地往里面烧纸钱元宝。
容冽见众多鬼都涌了过来抢夺烧的元宝纸钱,手拿引魂铃摇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众鬼忽然就都看向了容冽,容冽在鬼群中,搜寻里面最厉害的一只,不一会,一个身型高大,面呈黑青的獠牙男鬼出现在了容冽的视线中。
就是他了!
容冽再次摇响引魂铃,手指着那獠牙男鬼道:“汝可是此地鬼王?”
獠牙男鬼没料到容冽竟能看到他,惊讶了一瞬之后恢复原状,用粗尕刺耳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以银钱纸烛引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獠牙男鬼身着古代武将铠甲,发现容冽后立刻露出一双虎目瞪视容冽。
此间的鬼王,只要实力最强,在一片区域统领的鬼物到了一定的数量,便能以鬼王自居,而眼前这只,赫然就是这一块区域的鬼王。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如果容冽一开始没有以银钱香烛开路,只怕现在迎接他的就是鬼王的攻击而不是问话了。
容冽毫不畏惧地对视过去,“我乃是凡尘之中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们现在占据的这块地方,乃是阳间百姓的居所,如今你们占据不肯放手,于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那又如何?老夫就是要在这里待着,你们阳间那么多的好地方,同我们争什么?”
容冽勾唇一笑:“你在这里修行,已是不易。又何必要自掘坟墓,阳间修行之人不知凡几,你难道以为他们会这么容易任你们占据这么大一块地盘?到时候他们破罐子破摔,以活人为祭在此作法设阵镇压你们,你们只怕连与我谈判的条件都没有了。”
鬼王看来也不是什么傻的,他略想了想后问:“你想怎么样?”
容冽道:“我想同你们做一个交易。你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庇护场所,而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惩戒恶人,只要你们在我的地方不祸害普通百姓,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庇佑。”
鬼王冷哼:“我们自在惯了,受不得拘束,再说我又为何要与你做交易。”
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也不会做。阳间厉害的修行者,他还没遇上过,也不信有人能管得了他,除了地府的阴差,他在这里待了几百年,还没怕过谁。
鬼王话落,便指使众鬼向容冽攻了过来,鬼王向来只凭自己的喜恶行事,此话一出,奇形怪状的各种鬼物,使出浑身解数往容冽身边而去。
容冽放下引魂铃,拿出符纸与各种器物,直往众鬼群里扔去,一时间四处炸响,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躲在办公室里的庞老板等人,听了这凄厉的鬼号也吓得不行。
容冽原想着,与这些鬼好好相处,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曾伤过人,没想到这些鬼反倒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也怪不得他出手了。
他甩出手中金钱剑打向众鬼,金钱剑如长了眼睛一样在鬼物之间穿梭,不出片刻,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齐刷刷消失了三分之一的鬼。
遂一早在容冽的示意下站到了一边,他认真的注视着容冽的动作,却没看到鬼王朝他伸出来的一只无形的手。
容冽收回金钱剑,转了个弯,手中的金钱剑就朝那只手斩去。
鬼王痛得一声惨叫,戾气更重了些。在容冽的四周放狠话道:“先到先得的地方,凭什么我们不能占,你们阳间的规矩我们鬼为什么要守?你要与我作对,就休怪我…”
鬼王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冽一剑刺穿。湮灭成烟散于天地之间。
其他鬼物眼见鬼王都被轻易灭了,也不敢再看,就想溜走。容冽也未赶尽杀绝,而是用了一个钵,将这些鬼全给收了。
鬼物已被容冽收服,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听命于他。
容冽便在众鬼中挑了六只鬼命他们跟随庞老板回家,不论以何种形式只要能够吓住他和他找的那几个当初绑了原身的打手就行。
这其中,还有庞老板以前在其他地方间接害死的鬼,那男鬼说,他生前因为在庞老板的工地上干活,被倒塌下来的钢筋砸伤了,那庞老板竟狠心到明知他还有救却不肯让人救他。
男鬼的遭遇,把一众鬼物都听愣了,纷纷表示要帮他报仇,当初这男鬼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庞老板报仇,可他身上有一样东西,另鬼不能近身。
容冽听闻以后,特意给几个鬼烧了避煞符。
事情做完之后,容冽与江涛遂一准备离开工地,这一趟他交代江涛狠敲了庞老板一笔。
江涛昨晚被他交代去与那些工地的工人交谈,可现在工地才刚开始兴建,还没有出现拖欠工人工资的事,他也只能让江涛先留意着这边。
三人离开后,到江城订好的酒店休息,下午时分,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找上他。
据电话里的人说,是庞老板介绍他来的,他家儿子自从今年开始,身体越来越差,如今已经到了躺在床上的地步,找医生看过也查不出来是什么病。
而且还会时不时的大声叫喊:有鬼!
江涛以眼神询问容冽,这个案子要不要接。
容冽想了想,点了头。
他们三赶到约好的地点后,见到了打电话的人。
这人四十来岁的年纪,名叫朱骢,是和庞老板有过一点生意合作的公司老总,昨天晚上庞老板彻底被容冽收鬼的那些鬼们惨叫声吓住,今天一早他和朱骢联系生意上的一些后续事宜。
电话里朱骢的秘书却说家里少爷又发病了,正好让庞老板听了,就给朱骢介绍了有这么一位大师,现在还在江城,叫他联系联系他看一看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朱骢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这才给江涛打了电话。
容冽去看了朱骢的儿子,检查过后,给出了一个让朱骢难以置信的答复,他儿子竟然是被人给下降头了。
朱骢解释道:“我儿子从小就听话,在学校也是年级前十,他从来不在外面多玩的,怎么会别人下了降头?”
“这事得问问你儿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容冽道。
床上的朱明忽然想起,学校里有一个男生曾经对他表白过,可他的性取向非常正常,当时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后来,那个男生还曾经多次的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他再也没有搭理过那人,直到一次,那个男生当着整个宿舍楼,在楼下对他当众告白。
他再也忍不住,口气不好的骂了他,当时那个男生还说要让他付出代价。
若说自己得罪了人,那就只能是这个男生了。
“这怎么可能?我和那个男生只是发生了口角,他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朱明将事情说出之后,还是不敢相信,同校的同学会用这种阴狠的方式报复他。
容冽没多说什么,朱明一看就是那种被他父亲保护的太好的孩子,没受过什么苦,也不太懂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
他道:“你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年,那个男生你后来还见过吗?”
朱明摇头,“我去年放寒假前听说他找了一个其他系的男生处对象,今年我在学校读了一个星期的书就开始生病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降头术,大部份都是东南亚地区用得比较多,在国内没什么人会用这种法子,容冽想起那位覃大师,觉得这事情十有八九同他有关。
他恰好就是从外面回国的,而且用这种阴毒法子的,除了他,容冽认识的宗门里也没几个人会了。
降头术,对容冽来说要解开不难,相反他将这个降头解开,对方下此术的人便会受到反噬。
容冽不管那人是不是覃大师,都不会让这种人好过的。
他和朱骢交代过要买的解降头用的东西,只用了一小时,便将折磨了朱明半年之久的痛苦给解除了。
与此同时,江城一处高档别墅内,覃复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忍耐着反噬的痛苦,掐指算了一算,半年前给人下的一个降头,竟然被人给解开了。
覃复怒极反笑,想不到在这区区一个宗门倒退,参差不齐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敢和他作对了。
他立马盘腿打坐运功,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堪堪将身体恢复。
容冽这边,让江涛去打听了覃大师的住处,他要去会一会这位覃大师。
***
朱骢给容冽安排了车子,特地将他送到了覃大师的家附近。
这次容冽没有让江涛和遂一跟来,他下了车,直接跳进了覃大师的别墅。
覃复正在想办法查出那个解了降头的人是谁,容冽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躲不避。
“你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敢闯入我家来?”
覃复生得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刀子般射向容冽。
容冽看他一眼:“覃大师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你作的恶也是时候受到报应了。”
“哼,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凭你也配?”
覃复拿出他的法器追命锥,忽地一刺打向容冽,容冽避过,迎了上去。二人在一楼房间里打得难舍难分,容冽从背后一掌劈向覃复,覃复再吐出了一口血。
容冽从空间里捏出一颗无色无味的药,丢进了大声痛呼的覃复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容冽仿佛无事人一般,快速离开别墅。
徒留覃复在家中咒骂那个闯入他家中的青年。
三日后。
江城电视台报道了市内发生的两起命案,一房地产老板在家中失足跌下楼梯,失血身亡。市内一别墅区发现一名风水先生在试用自制的药时中毒身亡,两起命案均排除他杀嫌疑。
***
九年时间如流水逝去,容冽这位太一观观主已经成为了国内玄学行业的泰斗。这九年里,容冽研究了所有的封印僵尸王的功法,手札。再自创出了一套更好的封印僵尸王的术法出来。
容冽依着从前那些太一观先辈留下的手札估算出,丧尸王的封印,在这几日就要失效,容冽让江涛替他拒了一整个月的安排,潜心钻研一击杀死丧尸王的办法。
农历七月十四日,朝阙山
容冽站在封印了丧尸王的山洞中,准备结网布阵。
丧尸王的棺中由内传来了丧尸王的低沉嘶吼,遂一跟在容冽后面递上容冽要的所有工具,墨斗线,符纸,黑狗血等物一一从箱子里拿出。
容冽这边还没有布阵完毕,封印丧尸王的棺木就轰地一声响,应声而碎。
丧尸王从内飞出,一双老朽的黑灰色如枯枝一般的手就朝着容冽与遂一两人扑过去,容冽拔出飞虹剑一挡,再把遂一扯到一片布下的缚尸阵的阵中躲避。
丧尸王刚刚觉醒,实力还未完全恢复。容冽在洒出了黑狗血淋到丧尸王身上后,迅速地将墨斗线在丧尸王的身上缠绕数圈,又以桌案上的金钱剑三把,扎入丧尸王的天灵盖,猝不及防之下,丧尸王被扎了个对穿,还在朝容冽呲牙怒吼。
“遂一,快点出来!”
遂一听话地从缚尸阵走出,只见容冽一把将丧尸王扔进了缚尸阵,又动作迅速的将还未完成的步骤完成。
阵布成之时,只听丧尸王发出了一道惊天怒吼,震得山洞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容冽不为所动,将所有的结阵器具都有计划的砸向丧尸王的身前,后背,以器具为引结成了一个丧尸王挣不脱的新缚尸绞杀阵!
丧尸王预感自己挣脱不出,嘶吼声愈发加大,山洞摇摇欲坠,遂一大喊:“观主,快离开!”
容冽做完最后一道步骤,确保丧尸王必死无疑之后,飞速拉起遂一出了山洞,刚跑到洞口,洞内轰隆一声巨响。
容冽两人回头一看,山洞已经移为了平地。丧尸王的尸骨都被炸得成了一团灰烬。
丧尸王尸骨无存,容冽放下了心里的一个包袱,终于能够完成白大师的委托了,得到的功力和传承总算能够还回去了。
此后六十年里,容冽一面精进修行捉妖捉鬼之术,一面将毕生所学之术尽数交给遂一。
在遂一能够独当一面并且收了一个聪颖好学的徒弟之后,容冽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