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看过崔姨娘的落魄样,叹了一声,对容冽说:“她要强了一辈子,总是要踩着我在老爷面前出风头。如今成了这样,可见老天爷也是有眼睛的,是好是坏都看着呢!”
容冽扶着丁氏离开,这里他们都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三日后,容冽三人雇了一辆马车,往高城去。高城是比运城更大更繁华的城镇,这里有各地汇聚而来的商贩和各地的读书学生。
高城里,有号称整个国家最好的五座书院之一的梅山书院,原身的亲大伯,就是在这座书院里教书。
容冽在书院附近租了一套宅子,给丁氏请了两个做饭洗衣的仆妇和一个近身服侍的小丫鬟。
然后带着铜串,去见了在书院里的章大伯。
章大伯家也是住的附近租的宅院,章家大房夫妻俩口子,共生育了一儿两女。
大儿子章丞今年二十一岁,娶了同为书院教书先生的女儿沈氏为妻,二人生育下了一儿一女。
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了章伯母娘家妹妹的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尚待字闺中。
容冽到时,章家大伯刚刚回家不久,听见人说容冽过来,他还不太相信。
见到容冽后,他问:“你怎么过来了?是你爹有什么事情叫你过来吗?”
章老爷赶他们母子出来的事,并没有写信告诉章大伯,是以这时候章大伯并不知道运城那边发生的事情。
容冽给章大伯行了个礼,又和章伯母问了好,便道:“不是,侄儿是自己过来的。家中出了些事,我稍后和您细说!”
章伯母道:“冽儿,这次过来有地方住没有,留下来住几天再回去吧。”
容冽笑着应道:“伯母不用忙,我在附近也租了间宅子。不止我一个人过来了,我娘也一起来的。”
“哦?你姨娘过来做什么?”
章大伯对容冽直呼姨娘为娘,有些不适,皱眉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带着你姨娘来这里?你爹知道吗?”
容冽便将之前在章府里的事情,都一一与章大伯和章伯母说了。
章大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特别是听到章老爷休妻,将这母子俩赶出去的时候,怒气到了顶峰:“胡闹!他难道以为你祖父去了,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和离这样的大事,他也敢一个人自作主张,还将嫡妻和嫡子赶出门去。”
“伯父,我爹他的心里只怕是不愿意你知晓此事的,他知道你不会同意他与我娘和离,才会不通知你擅自做主。”
容冽此时不告状,还待何时。
他将章老爷说的话,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章大伯,章大伯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间或骂了几句:“鼠目寸光!放着嫡妻嫡子不要,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你就在这里住下,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给你做主!我们章家绝不会放着子孙在外头不管的!”
容冽可不希望章大伯管这个事,他巴不得和章老爷划清界限从此再不相干!
他道:“伯父,您无需多操心我们的事,我爹他想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既觉得我不配做他的嫡子,让他去找他喜欢的儿子。我永远是章家的子孙,只是我们母子和我爹的事情,就这样了吧!”
“什么叫做就这样了?你爹他不对,我当然要说他!你也是的,当初崔姨娘那般说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找我们替你做主?我们这些年,离你们远,也不大清楚家里的情况,没想到那崔氏竟然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章伯母也道:“冽儿,你这次是来找你伯父为你做主的还是另有事情?”
“我想着还有几个月就出祖父的孝期了,我想进梅山书院读书,这几个月跟着伯父多学一点东西,也好在入学考试的时间多一点把握。”
章大伯抚了抚胡须,点头道:“很是,你和丞儿一道,两人正好做个伴。”
章丞在书院里面读书,也已经考过了童生试,若不是这回章老太爷去世,今年他就要去考府试了。
容冽入书院的事,就算是说定了,只等着他几个月后出孝,经考试成绩合格入书院。
之后的几个月时间,他就每日里花上几个时辰来章大伯这里读书习字,剩下的时间,则带着铜串打理生意。
他让铜串以他的名义,在高城中投了几家看好的生意,又买下了两间铺面,请了掌柜伙计,经营着一家新式的糕点茶楼,和一家特色私房菜馆。
所有的菜品和糕饼都是容冽在这个朝代没有见过的类型,都是容冽在空间里找出以前当皇帝那个世界收集来的。
用了不到三个月,容冽开的酒楼糕点店就俘获了高城百姓们的胃,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半年后,容冽兄弟俩出孝。
酒楼和糕点的招牌,已经传到了运城,连章府里的章老爷都有所耳闻。
甚至还想要派出掌柜和容冽谈合作,铜串报告给了容冽之后,容冽一口给回绝了。
秋日,章大伯告诉容冽,三日后会有一场秋招考试,嘱咐他好好的复习。
这次考试成绩优异的学子,不仅无需交入学束修,在每一旬的考试得了甲等成绩的还有一份花红钱。
丁氏给容冽准备好了一个书篮,在考试那日早早地喊了容冽起床吃过早饭,去了书院。
考试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时分,容冽答完所有的考卷,神清气爽地回了家。
在家中等了三日时间,书院张贴出了本次考生的考试成绩。
容冽的名字,高挂在榜首的位置。
丁氏得了消息,高兴地手都没地方放。一心想着儿子读书终于有了名堂,再也不担心他的前途了,她听章伯母过来和她说,依着容冽这个成绩,只要能一直保持下去,一个举人是跑不了的。
容冽一回到家,丁氏就在念叨着要给书院里的先生们送的六礼束修该拿些什么。
除了传统的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一条肉干以外,容冽还加上了糕点铺里的时兴点心和糕饼。
容冽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甲班学习,不出三个月,便因为学识出众拜在了山长的门下学习。
三年后。
在山长的建议下,容冽一路考过去,考了个□□回来。殿试被皇帝点为了探花。
在章大伯的要求下,带着丁氏回了运城祭祖。
章老爷知道消息的时候,就看到容冽意气风发地骑着一匹高头白马,无限风光地回到了章家的祖地。
章家族人对容冽明显比对章老爷热情的态度,令章老爷十分的不高兴,他斜眼看了一下容冽的方向,泄愤般对章越道:“你看看,当初你比他不知能耐多少!现如今他成了天之骄子,你却成了这般……”
章越的身体在那一年的牢狱中,已经彻底的损坏,如今完全是靠着药物撑着,整日里病歪歪的不能离了药。
祭过祖后,章老爷叫住容冽,说如今看着他懂事知礼了,跟着书院的山长学的也像个人样,想要容冽回到章家。
容冽理都没理他。
章老爷特意叫住章越和他一起挽留容冽,却没想到吃了憋。面子上挂不住,只能拿章越来出气。
章越恨容冽恨得入骨,几次想要报复容冽,却因为没有金钱和人手而作罢,这次再遇上他,他新仇旧怨一起涌了出来,又想起了崔姨娘。
崔姨娘在流放途中,受不了那种艰苦的日子,自杀身亡了。
消息还是章越出狱之后去打听到的,等到章越求了章老爷找了人赶过去,崔姨娘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章越心知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容冽的地方,也没有银钱收买人去报复他,只能拼着他那一条残命,拖着容冽一起下地狱。
他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袖子里藏好了短刀。
现在被章老爷一激,章越的血性全被激发出来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章老爷,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追容冽。
还没到容冽的近前,就被铜串带着的人给挡了回去,章越用尽全力,推开了铜串,掏出手中的短刀,朝着容冽的后背刺去。
铜串眼疾腿快,一脚踢开了章越手里的刀。
身后的两个手下出手将章越压在了地上,章越的罪名,不用容冽说,自有想要巴结他的人给章越安上罪名。
章越再次被抓,章老爷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连去把他捞出来都不愿意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容冽发泄怒火,将当年的事情一笔勾销,却想不到从此之后,他的产业,被铜串打理的产业慢慢蚕食殆尽,五年之内,章老爷的生意都以亏本散了场。
章老爷三天两头的叫木管家和尹嬷嬷去劝容冽,却次次碰壁。
容冽几年时间,官越升越大。章家族人和章大伯家都受了他的帮衬,唯独章老爷,已经落魄到将名下的产业都败了个干净,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容冽交代了章家族人,章老爷的事情只要不是沾惹人命,谁也不要去管他。
章老爷倒是想要去找章大伯和容冽,却因为被容冽安排的人给看住了,出不了运城。八壹中文網
二十年后,章老爷听着运城中人人夸赞他们家乡出了一位爱民如子的大官,后悔不迭,他的后半辈子都活在了悔恨之中。
丁氏被容冽奉养在京城的尚书府中,穿着容冽为她请封的诰命服安然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