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城,城北。
和富商云集的城东相比,城北住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寻常百姓。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以做些小买卖为生,再加上朝廷每年的一些补助日子还都能过得去。
晌午时分。
这个时间段的人们都在午休,再过一个多时辰才会各自出摊儿卖货。
杂乱狭窄的小巷子里,两个拿着冰糖葫芦的少年嘻嘻哈哈一路追逐打闹,惹得偶尔经过的行人纷纷躲避,同时也会扯着嗓子骂上两声。
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正是有劲儿没处撒的时候,既能吃还挣不了钱,到处惹是生非招猫逗狗,家中父母一天打八顿都不解气。
统称“狗都嫌”。
俩少年也早就习惯各路白眼儿,没心没肺的压根儿不当回事。
二人打闹着到了一处破旧民房前,抬手就开始捶那摇摇欲坠的破木头门。
“大舅开门,我们来啦!”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里面便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娘的别敲了!锤坏了老子的门老子踹死你们俩小瘪犊子!”
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光着上身的中年汉子没好气的张嘴就骂:
“俩小崽子找抽是不是!老子刚迷糊一会儿就被你们吵醒了,信不信老子一脚一个踹死你们!”
俩少年被吓唬着一点儿也不见害怕,仍旧嬉皮笑脸:
“大舅,你姐姐我们娘说了,让您给割点儿肉。”
“你们这一大家子要不要点脸?老子这猪肉也是花真金白银收回来的!三天两头的就来要肉,老子把大腿砍下来给你们要不要?”
正巧路过的邻居边走边咧嘴笑:
“哎呦李屠夫,怎么又开始训外甥了?你说你自己连个婆娘都没讨到,无儿无女的老哥儿一个!我要是你就好好巴结巴结这俩大外甥,以后也好有人养老送终不是。”
“滚犊子!老子家的事儿轮不到你个小瘪三儿碎嘴子!”
中年汉子狠狠瞪了一眼对方,一巴掌一个把俩外甥扇进院儿里:
“他娘的老子就是欠你们老刘家,赶紧着拿了肉滚蛋!”
“嘭!”
破木门再次紧紧关上。
中年汉子关上门后并未立马离开,而是俯身贴在门边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俩少年也是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面上神情一个比一个正经严肃。
过了片刻,中年男人对着俩少年摆摆手。
俩少年同时松了口气。
仨人并肩一起往屋里走。
其中一名少年摸摸后脑勺儿,小声嘟囔:
“李叔,您下次能不能打小点劲儿?我们哥俩脑袋都快被您打扁了。”
中年汉子一改方才粗鲁,笑的有些憨厚:
“嘿嘿对不住啊,李叔有时候就是搂不住…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三人进了黑洞洞的小屋,中年汉子停下并未再走,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守着。
俩少年熟门熟路掀开破旧门帘,走进里屋。
尽管现在正是晌午,外面太阳老大,但仅留着一个小窗口的破屋里光线实在说不上明亮。
土炕上躺着一个高高隆起的人形身影,这会儿正睡的哈喇子直流。地上唯一的凳子上则是坐着个紫衫青年。
青年虽说穿着普通,但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与这小破屋格格不入。最为显眼的是,他面上那遮住上半张脸的青铜鬼面具。
栩栩如生的雕刻配着青铜的质感,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见着此人俩少年当即单膝下跪,态度极为恭敬:
“属下拜见主子!”
青年轻轻应了一声,面具下的黝黑双眸深不见底: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两名少年恭敬起身,然后从各自的破烂挎包里掏出几包药放在一旁土炕上:
“主子,现下城中查的正严,所有药铺里都有官兵守着,专门严查抓取金创药和治疗内伤药之人!属下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这些。”
面具青年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赞许道:
“这个时候风声正紧,你们能找来这些药已经极其不容易。待这次事情过去后,我定会好好奖赏你们。”
俩少年皆是面露惊喜:
“属下多谢主子!”
青年唤了一声,守在门口的男人赶忙进来。
“你去把这些内服的药熬了,外敷的金疮药待会儿也帮他涂上。”
男人应了一声,接过药包去外面熬药。
“主子,陈大哥情况还不好吗?”
其中一名少年很是担忧的看着土炕上的那人。
“外伤算不得什么,内伤得需一段时间静养才能康复。”
“可恶!打伤陈大哥的人简直太可恶!若是哪天落在我们兄弟手里,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青年微微一顿,想起那道瘦弱小身影,
他可以肯定之前的确并未见过那少年,但这次如果没有其刻意放水,他们只怕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少年既能说他是林晚义的人,那便说明他已经认出自己身份…
种种迹象表明,那少年是友非敌。
林晚义,他的大师兄果然没死!
而且那少年竟能待在沈煜身边,足可见他已经获得对方全然信任。
由此可见,大师兄这些年也并未闲着,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部署。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有同伴,青年的心就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如果真能接触上大师兄,那日后一切行动必然事半功倍!
“你们两个只负责把吩咐给你们的事情做好便可,其他事情切勿参与进来。”
青年细心叮嘱:
“沈煜身为摄政王,身边的高手数不胜数。伤了你们陈大哥的那人功夫深不可测,在我手下过上三五百招不成问题!你们日后见着此人千万记得躲着走。”
俩少年也就是说说狠话解气,哪里真有本事找人家算账。
陈大哥的本领他们都知道,在整个“地枢”绝对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但对方仅用了几招儿就把人揍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人家有多厉害。
“属下记住了。”
“主子,城中如今查的正紧,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先出城…”
青年轻轻摇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这里比别的地方都要安全!只要我们加以小心,哪怕是搜城也可以暂时应付过去。”
他选择留在城中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那少年约他在“飘香楼”见面,他无论如何都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