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有预感,张二贵所能看到的和感知到的恶,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罪恶,潜藏在这个平静的小山村之下。犹如平静海面之下的汹涌漩涡,不断吞噬着那些毫无察觉的人。
余家村的村长,不一定是这场罪恶的渊薮。他以一己之力建立了一个封闭的罪恶王国,并且供养着这群贪婪的恶魔。他靠什么为生?恶魔从不会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他人,除非他的背后有一个更凶猛的恶魔!八壹中文網
那些被拐卖的妇女是从哪里来的?
那些不听话的妇女最后去了哪里?
余家村的村长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一切暂时无从得知。
层层的谜团笼罩在余家村的苍穹之上,让江澜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一件事情让人感觉到很离谱的时候,一定有更离谱的事情在后头,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呢?
江澜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快得她几乎抓不住。
“爸,我是在哪个医院出生的?”
“啊?”张二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有点懵,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闺女的话题变化的这么快。
江澜解释:“我只是很奇怪,我和江江会在一个医院出生。”
孩子换错这件事本身太不合理,更不合理的是和江家这样的人家互相调换。按照常理来说,江家人生孩子肯定会选择高档的私立医院,再不济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公立三甲医院。他们没理由跟穷得叮当响的张家一同在一个小医院生孩子。
“你是在镇上的卫生院生的。”张二贵倒是没有江澜想的那么深,提到这件事他一脸庆幸,“余家村的女人一般直接在自己家里生孩子,快要生的时候请个产婆来助产就行。你是比较特殊的,因为你快要出生那会儿,我刚好在镇上帮人干活,不放心你妈妈大着肚子在家,就带着她一起去了镇上。后来羊水破了,要生了,去了医院才知道胎位不正,需要破腹产。还好当时在镇上,如果当时在村里,搞不好就一尸两命了。”
因为这件事,张家夫妻一直都觉得女儿命里是带福的。
“那妈妈生孩子的时候,爸爸你有见过江家的人吗?”
“这两个人,我还真是想忘都忘不掉。当时卫生院里生孩子的人很多,这两夫妻来的时候特别匆忙。他们打扮得跟咱们这里的人不一样,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有钱,生孩子的时候非要弄个单人间,但是咱们这里哪有单人间啊。没有单人间,又闹着要单独产房,让护士来助产。”
张二贵也是第一次遇到敢在卫生院闹事的人,村里人平常生病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医生,哪里敢像他们这样子提要求。
江澜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有些不对劲。
江父是做地产生意的,按理说业务范围不会覆盖到这么偏僻的小地方,而且如果是谈生意的话,干嘛还带上快生产的老婆。
江澜翻看过江父的电脑,里面除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小电影之外,还有一些工作上的重要资料。江父此人谨慎,小问题有不少,但是大的把柄却没有。而且此人也是无利不早起的性格,真不见得会有什么穷朋友在这里,至少他平常比较要好的几个人,都不是g省的人。
看来回去,要查查江父的行程才好……希望只是巧合。
江澜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端倪,继续问:“村长平常会和哪些人接触?余家村这么闭塞,他是从哪里认识的外面的人?”
张二贵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江澜也知道张二贵这里大概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爸,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能非常的危险。准确的说对我个人影响不大,我更担心的是你们的安全。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离开余家村?”
“这……”张二贵这个大半辈子都待在村里的人,在面对这样的选择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也已经过了那个向往外面世界的年纪了。
“闺女啊,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我和你妈没文化,你哥哥也只是个初中文凭,我们一家怎么生活啊?我们总不能靠你养啊,你也还是个学生。况且你爷爷奶奶也在这里啊,我们要是走了,总得有个交代啊,你说是不是?”
张二贵的想法,江澜明白了,她也熄了要带他们走出大山的想法。故土难离,她理解也尊重。只不过救人还是要救的,她要在保全家人的基础上,采用别的办法了。
“爸,我明白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江澜笑了笑,有些如释重负,其实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更好。
张二贵催促:“闺女,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社会比你想的还要复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曾经那个拥有一腔热血的少年,最终还是在生活中磨平了志气。这人间的惨剧总是上演,空有慈悲之心,却无霹雳手段,倒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这世道总有人前进,总有人面对风霜,依然热血未凉。
多少人自己过得不如意,却见不得人间疾苦。
张二贵知道自己的能力,只能选择装聋作哑。同样,江澜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
“爸,你说的对,咱们家就是普通人家,实在是折腾不起了,还是自保为主。我想着我高考成绩也快出来了,马上要填报志愿了,还是早点回去吧,这样你放心了,也免得某些大婶子总是惦记着给我拉郎配。”
江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的认真。
张二贵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还真怕女儿不懂事,非要闹一场。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你现在还小,应该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才能帮助更多的人。闺女,善良是好事,是得到老天保佑的。爸爸不是阻止你善良,而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搭进去。”
江澜再次点头,承诺:“爸爸,我明白,我要做的事情,一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就放心吧。”
张二贵笑了笑,心安了不少。
然而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江澜歉意地笑了笑,希望善意的谎言可以安慰这个操心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