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丰满的,但现实是骨感的。
首日上牌,令朝中大臣是大跌眼镜。
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
虽然一年也就几百文,但那也是钱,能不交则不交,这不是升斗小民的做事原则吗?
咱们大宋百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裕。
上赶着交钱啊!
但他们也就没有想到,这些升斗小民,哪里敢用这一牌去赌一生啊。
关键那些商人也不敢。
如白矾楼、潘楼这些超级富豪,他们甚至比升斗小民都要积极,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运货是必不可缺的。
然而,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人来,那么此法必废。
反之,这来上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张三,这人真是越来越多,咱们就是通宵达旦,也忙不过来,大伙都累成什么样了。”
昨日吆喝了一日的陶勇汉,扯着嘶哑地嗓门向张斐说道。
曹栋栋也道:“张三,咱又不缺人,可以多开几个上牌点,这样就能早点弄完,我也好去领功。”
张斐瞧他脸上隐约可见的五指印,道:“这功劳还有你的份么?”
曹栋栋得意道:“昨天我跟爹爹商量好了,一人一半。”
“是吗?”
张斐呵呵一笑,又正色道:“咱们是不缺人,但是真正信得过的人却比较少,多开点,万一有人从中作梗,栽赃陷害咱们,那可怎么办?”
“这倒也是。”
曹栋栋点点头,又道:“那你说咋办?”
张斐道:“摇号!”
“摇号?”
几人异口同声道。
张斐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可以根据上牌所需的时辰,算出每天可供多少辆车上牌,然后每天就发这么多车牌。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在城里开设几个点,让百姓们去那里领号,拿着号子在指定的时辰来到这里上牌。”
马小义眼中一亮,“三哥,你这主意可真是妙啊!”
“妙吧!”
张斐又向陶勇汉问道:“老陶,咱一天能上多少车牌?”
陶勇汉想了想,道:“最多能上五百辆。”
张斐纳闷道:“我说老陶,你这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一天五百辆,你就不怕自己死在这里么?”
陶勇汉愣了愣,道:“俺是说最多,一天三百辆是最好的。”
张斐问道:“你确定?”
“两...两百辆?”
“真的?”
“一...一百辆?”
“我觉得第一批的车牌,凋刻的还不够精致,会不会就是因为时辰太紧迫了一点。”
“五十辆。”
“这是你说得,那就五十辆吧。”张斐拍板道。
“啥?”
曹栋栋道:“一天五十辆,那...那得弄到什么时候去?”
马小义用胳膊肘捅了捅曹栋栋,“哥哥,五十辆才有趣。这事你安排我去做。”
张斐呵呵道:“还是小马机灵。”
曹栋栋眼眸一转,突然醒悟过来,“是呀!一天五十辆,那不都得求着咱们。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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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一整天,又蹭了曹栋栋一顿晚饭,回到家时,已经入夜了,入得大门,见许遵、许止倩正坐在树下喝茶。
“岳父大人,止倩。”
“回来了。”
许遵招着手,道:“坐坐坐,喝口茶。”
坐下来后,许止倩立刻给张斐倒上一杯茶。
许遵笑道:“听闻你那车牌进行的非常顺利。”
张斐嘿嘿笑道:“马马虎虎。”
许遵笑道:“你也别大意,据老夫所知,那些官员都不打算去上牌,到时你管制的时候,可能会引发一些冲突,这一点你要尤为注意啊!”
张斐笑道:“岳父大人请放心,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后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许遵道:“是吗?你准备了什么?”
张斐道:“我的慈善机构不是弄了出租车马的作坊么,到时他们的马车上不了街,可以租我的马车,我们都是有牌照的。”
许止倩抿唇一笑,“他们就是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又岂会租用你的马车。”
张斐略显遗憾道:“是呀!他们肯定会租用别家的,不会租我家的。”
许遵问道:“你真的有把握吗?”
张斐笑道:“岳父大人可别忘了,小婿后面站着的是谁。这一回,我们还真是要限制一下他们私家马车,让他们尽量租车,以此来减少城内的马车。
这回当了巡警,我才知道,许多地方真是又脏又臭,我要好好整顿一下。”
许遵呵呵道:“看来你这巡警是干上瘾了。”
张斐苦笑道:“就怕他们不会给我太多时日。”
......
两天后。
一直闷不做声的赵顼,今日终于在垂拱殿召开会议。
上来他就问道:“副都指挥使,关于车牌一事,进行的如何?”
曹评立刻站出来,“回禀陛下,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百姓们是踊跃地去校场上车牌。”
“是吗?”
赵顼一脸疑惑道:“可是之前朕怎么听说,此事弄得是民怨沸腾。”
顿时就有不少大臣斜目鄙夷赵顼。
你若早出来五天,也不至于如此,你偏偏这时候出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曹评心领神会,忙道:“依臣看来,是有人故意在搬弄是非,妄图扇动民怨,不过他们并未得逞。”
“竟有这事?”赵顼眉头一皱。
“陛下。”
林旦立刻站出来,“真正散播谣言的乃是曹副帅,这就事论事,此法归根结底,还是要让百姓多交一笔钱出来,不管多少,都会有怨气的,此乃人之常情。”
曹评笑道:“区区五百文钱,就能够换得干净整洁的街道,以及畅通无阻的通行,试问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么,林御史难道不知,其实百姓每天抱怨最多,就是那拥堵、脏乱的街道吗?”
赵顼稍稍点头,又向站在身旁的几位副宰相问道:“几位参知政事怎么看?”
许多大臣都懒得搭理他。
事已至此,你才来问,你让我们怎么说啊!
王安石积极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这车牌相对于车马,就如同户籍相对于百姓,有户籍好管理,还是没有户籍好管理,这答桉显而易见。”
谷济道:“车牌无错,但错就错在,昂贵的车牌费,这无疑会增加百姓的负担。”
王安石笑道:“谷寺事未免有些危言耸听,昨日我曾亲自去看过,没有什么人有抱怨,反而是争先恐后,生怕慢于他人。”
赵顼赶忙问道:“真的吗?”
王安石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司马学士当时也去了。”
赵顼又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稍稍有些犹豫。
刘述可不希望司马光表态,立刻站出来道:“陛下,百姓之所以争先恐后,那是因为正版书铺的小报上危言耸听,说是要对此限牌,将城内的马车控制在一定数量,故而百姓怕领不到车牌,耽误生计。”
赵顼听得却是连连点头道:“的确是要控制一下,毕竟城内就这么大,若有太多车马,自然会造成诸多不便。”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诸卿也都常常劝解朕,要勤俭节约,不宜奢侈浪费,朕也希望诸位能够以身作则,少乘坐马车,多步行,既节约了钱,又锻炼身体,是一举两得。”
“陛下圣明。”
王安石立刻道:“据臣所知,朝中官员都未有去领车牌,想来也是如陛下所言,勤俭节约。”
不少大臣们人都傻了。
我们不去,是因为我们就不打算上牌,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什么勤俭节约,你这穷鬼不懂就别瞎bb好吧。
赵顼直点头道:“想不到诸位如此高风亮节,朕真是深感羞愧,这样,今年宫内的一切宴会,以及祭祀,也全部从简。”
“......?”
这高帽子戴的,大臣们可真是有苦难言。
赵顼瞄了眼司马光、文彦博、赵抃等人,问道:“诸位为何不语,难道诸位都不是这么想得吗?”
“陛下圣明。”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
文彦博、赵抃、陈升之等参知政事也纷纷站出来。
他们一直都劝解皇帝,要勤俭节约,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们要是不表态,以后怎么劝皇帝。
关键他们这些参知政事还都没有马车。
赵顼又向曹评呵呵笑道:“副都指挥使,看来你想用车牌赚朕的大臣们的钱,是非常难的呀。”
曹评是拼了命地憋着笑意,“回禀陛下,臣也只是想给各位,以及东京的百姓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
赵顼点点头道:“但这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
“......!”
赵顼瞧着他们抑郁的表情,嘴角稍稍抽搐了下,“看来诸位都累了,今日会议就到这里吧。”
会议结束后,大臣们是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可怎么办?这车牌是领还是不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哎幼!这事怎么会弄成这样,领也是错不领也是错。”
“要不,咱让下人偷偷去领,到时再看情况。”
......
“恩师,果然不出你所料。”
王安石刚刚回到办公处,吕惠卿便迎了过来。
王安石愣了下,“你在说什么?”
吕惠卿将一份报纸递给王安石,“这是今日的新闻报,上面说由于排队人数太多,等待时辰太长,故而要优化上车牌的流程,从明日起,百姓将先从巡检司领取票号,然后根据票号上面的时辰,去到指定的校场上车牌,但是每天只发五十个,且拉货车优先。”
王安石呵呵道:“这臭小子,玩得可真是狠,这比我预计得可是要早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