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这中场休息时,都是张斐给众人留下一道非常潇洒的身影,为了帅,他甚至都不会等许芷倩,但是今日不一样,他这才刚刚落锤,就见两边贵宾席上一大波人站起身来,然后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这使得张斐都不得不感慨道:“看来他们终于知道如何让我不开心了。这该死的报复!”
于是乎,他这回也耐心地等着许芷倩。
许芷倩麻利地收拾好文案,然后与张斐一块往外行去,余光瞟了眼那空荡荡的贵宾席,“他们能想到办法吗?”
张斐笑道:“你应该怎么问,他们会以何种姿态认输。”
“哎呦!”
年迈的元绛是双手撑膝,缓缓在站起身来时,左右一看,人呢?韦应方他们早已经不见人影,身边就只有蔡延庆和卓群,“蔡知府,咱们!”
蔡延庆笑道:“去外面的酒楼随便吃点吧。”
“也好!请!”
“请!”
二人慢悠悠地往外面走去。
“当初京城也是如此吗?”蔡延庆问道。
元绛不禁回忆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税战,只道:“比这更加可怕啊!”
蔡延庆一惊,问道:“难道现在只是开胃菜?”
元绛摇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跟税务司是真的没有任何来往的。”
这午间休息的一个多时辰,对于韦应方那些官员而言,可真是至关重要。
因为早上的审判,已经完全打乱了他们计划,他们也是头回感受到税务司的恐怖,这种规模的策反,以及无所不用其极的查证手段,试问谁又能防得住啊!
现在他们担心的不再是钱的问题,而是官职和性命的问题。
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大量的违法偷税行为。
这个是非常要命的。
李家书铺。
“你们方才到底在干什么?被对方问的话都不敢说了吗?”
韦应方顾不得那么多,见到李敏和陆邦兴就是一番质问。
以往争讼,这双方珥笔都能打得有来有回,可今日,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那李敏和陆邦兴可连屁没有放一个。
李敏十分委屈道:“韦通判明鉴,不是我们不敢说话,而是他们什么也没有跟我们说,对方拿出来的证据,我们都是一无所知,我们珥笔争讼也是要讲证据的,可是我们手中什么都没有,这这如何去争辩啊!”
陆邦兴也道:“当初他们雇佣咱们的时候,就说的非常明确,确保他们不被冤枉就行,如果对方查到证据,那他们就认。”
因为之前这些大财主们,一直被坝头这一类雇员所迷惑,雇员手中的证据都是他们给的,所以他们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反正就这一点钱。
可哪里想得到,竟然被坝头他们出卖了。
当然,他们这么相信坝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坝头和他们都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彼此知根知底,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如坝头这种下三滥,收惯了钱的小人,怎么可能会马上就忠诚税务司。
之前,他们对此是真的很有把握的。
事实上他们也没错,坝头他们那些被收买的雇员,并没有出卖他们,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税务司有一支极其隐蔽的部队。
“你们!”
“韦通判息怒。”
曹奕赶忙拉住韦应方,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又向李敏道:“依二位看,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敏如实道:“目前对方证据确凿,且有人证物证,根据对方在庭上所言,那税务司都已经控制他们的仓库,这官司是不可能赢的。”
曹奕又问道:“那关于贩卖私酒的罪名呢?”
李敏道:“这个我也已经尽力了,我希望将其归于旧账,毕竟公检法是不清算旧账的,而且从大庭长语气来看,似乎这方面有谈判的余地,但其中关键还是在于检察院。”
这时,一个庭警走了过来,“李珥笔,陆珥笔,那郑大维、武俊他们要求见你们。”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李敏又看向韦应方、曹奕等人。
曹奕皱眉道:“他们应该是打算认罪。”
李敏点点头道:“估计是的。”
韦应方又问道:“认罪也不能逃过检察院的调查吗?”
李敏摇摇头道:“应该是不能,但是我们可以用认罪的条件,去跟税务司谈判,毕竟涉及到这多证据,这么多人,如果我们全力去打,估计也能够拖延一段时日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如果你们早些将这些事情告知我们,那我们也能想办法,兴许是能够找到突破口的。”
“现在还说这些作甚。”韦应方肠子都快悔成了晶体状,几乎都没有怎么犹豫,就道:“就按你说得办,用认罪还跟他们谈判,确保检察院不会追究他们的其余罪名。”
他现在真的顾不上那些钱了。
“我知道了。”
李敏点点头,便与陆邦兴带着两个助手,出得门去。
他们一走,韦应方再也撑不下去了,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道:“这税务司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曹奕也是暗自一叹,目光中也透着一丝沮丧。
虽然他兄长曹邗已经是再三提醒过他,并且数次来信,但但最终他们还是一败涂地。
“韦通判,那两个珥笔,也只能跟税务司进行谈判,但是他们难以动摇检察院,我们也得想办法向检察院施压。”
“先等他们谈了再说吧。”
韦应方搓着额头,“可别中了他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诡计。”
曹奕点点头。
如果现在他们就出面去跟检察院交涉,那不是送上门去吗,如果检察院不答应,那可怎么办?
李敏他们料想的没有错,那些大财主请他们过去,就是商量认罪一事的。
上午的一番审判,已经彻底击溃他们的心里防线,他们不敢再抱有任何侥幸,现在都只求能够活着离开。
至于钱?
这命都快没了,还要个屁的钱啊!
皇庭。
“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们赶紧去休息一下。”
吃过午饭后,许芷倩便向张斐和蔡京他们说道。
“是,师母!”
上官均拱手道。
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还是习惯于称呼师母。
张斐却是笑道:“芷倩,你不要这么着急,估计下午没啥事干。”
许芷倩错愕道:“下午不审了吗?”
张斐笑道:“他们都已经被吓破了胆,估计是没有胆量再审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李敏他们正在与征文进行谈判。”
许芷倩蹙眉道:“他们岂会这么快就认输?”
蔡京却道:“但对于他们而言,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再审下去,一旦将他们那些违法收入公开的话,检察院面临的舆论压力就会越大,可能到时检察院想跟他们谈判,都要受迫于舆论,事情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蔡京说得对,这个中午对于他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此时,河中府律师所,双方珥笔正在进行交涉。
那些被告全都已经答应认罪,而这就是李敏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
反之,如果那些被告不认罪,李敏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我们是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将他们一个个问罪,所以我们不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邱征文上来就是很霸气地说道。
毕竟跟张斐混了这么久,这点谈判手段,他还是有得。
李敏镇定从容地笑道:“是,我承认,这个官司我们是输定了,但是这么多人,这么多证据,又涉及到这么多钱,哪怕是多一文钱,我们都能够提出上诉,从而使得这场官司一直拖下去。再者说,你们税务司就只是要钱,他们认罪认罚,你们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又何必节外生枝,弄得大家都不好过。”
邱征文听罢,不禁微微皱眉,心道,如果对方死缠烂打,问明每一文钱的来历,这个官司确实要拖上一些时日。
于是乎,他又看向陈明。
赢是肯定赢,但你们税务司愿不愿意拖,那还得你们自己做主。
陈明眼皮一抬,看向李敏道:“我们税务司唯一的职责就是查税,你们若能够认罪认罚,我们税务司可以答应不追究,但是检察院方面,我们可控制不了,他们也不会听我们的。”
陆邦兴见陈明松口了,立刻道:“既然税务司的唯一职责就是查税,那么为了查税,当然也有权力,不将其中证据交予检察院。
这只是其一,其二,上回问答会,检察院方面一直都在强调,他们捍卫的是国家、君主、百姓的利益。但这场官司拖下去大家有什么好处,一百多个人,这得审多久,公检法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得投入其中,只怕耽误其它事,得不偿失啊!
其三,外面贩卖私酒、私茶的人那么多,他们为何不去调查?其实这根本就不是贩卖私酒有问题,而是朝廷制度就有问题,就拿贩卖私酒来说,酿酒权几乎被那些大财主给控制住,如果他们将酒贩卖道偏远地区的乡村,算上运费,价钱得有多高,可想而知,那些乡户不可能喝得上,这才逼得很多乡户都在偷偷酿酒。”
这一番话下来,陈明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李敏又继续趁热打铁道:“陈税务使,小民斗胆说一句,如今税法都变了,算的是总收入,那些乡户贩卖私酒,也得交税,也就不能算作私酒。”
陈明瞧他一眼,问道:“你们这些珥笔都这么能说会道吗?”
李敏讪讪拱手道:“陈税务使过奖了。”
“行吧!”
陈明点点道:“我可以去跟检察院谈谈,但是否能成,我可不敢保证。而且我也有一个条件。”
李敏问道:“陈税务使请说。”
陈明道:“我必须确保那些证人的安全,故此那些被告必须解除与我证人的任何关系。当然,他们所欠的钱,我们也会给予合法范围内的赔偿。”
李敏闻言,不禁心道,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估计是一早就这里等着我们吧!点点头道:“这我们可以答应。”
现在是以保命要紧,至于打击报复,怎么也得等着活着出来再说吧。
如今陈明愿意去谈,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非常成功了。
因为在此案中,他们是没有资格跟检察院交涉的,检察院凭什么搭理他们,双方的利益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要知道检察院目的就是要将这些人绳之于法。这种事只有税务司去谈,因为检察院的介入,是会影响到税务司的利益,而双方都是为求捍卫国家和君主的利益。
随着皇庭门前的商业陆陆续续建起来,皇庭收入增加,也就不需要亲自派人去款待检查员、皇家警察和证人,这检察院方面的午饭、午休,全都是安排在大狗酒楼的后院,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那边白矾楼的分店已经在专门为他们这些人设计了休息场所。
樊正是肯定要将这一笔买卖给夺过去的,因为他们白矾楼走得就是高大上的路线。
这就是张斐最初跟他说的“文化”。
当陈明来到检察员们的休息区域时,发现里面坐着不少人,元绛、蔡延庆、韦应方等人全都在。
而苏辙则是一脸无奈。
“这么多人?”
陈明微微一愣。
韦应方起身拱手道:“恭喜!恭喜!税务司一战成名,令我等是大开眼界啊!”
“何止是大开眼界,简直是不可思议,吾等羞愧不已。”
“有税务司在,何愁财政不兴。”
这些官员见到陈明到来,心中一喜,马上站起身来,一顿彩虹屁,就事论事,表面上他们肯定是要税务司站在一边的,收税可是官府最为重要的任务,即便从实际出发,他们也得委曲求全,因为他们现在都不知道,陈明手中握有他们多少证据。
“各位言重了,目前官司尚未结束,陈某不敢言功。”
陈明还是那张面瘫脸,又向苏辙道:“苏检察长,有点事,我想跟你谈谈。”
苏辙点点头,可“好”字还未出口,那何春林就腆着脸道:“陈税务使,什么事还得瞒着我们,私下跟苏检察长谈,我们可都是支持你们税务司的。”
这话说得,陈明都不知道该如何回了,我特么不瞒着你们瞒着谁。
搞笑吧!
元绛点点头道:“是呀!大家都很关心这税务的,若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帮帮忙。”
韦应方他们纷纷点头。
其实他们就是来守着苏辙的,如今官司打到这里,重点已经不是钱,那么关键就是检察院,毕竟税务司那边是肯定没得救了。
他们担心陈明一个人无法说服苏辙,于是等在这里,帮着陈明一块向检察院施压。
同时,他们还硬是将元绛、蔡延庆都给绑架过来。
元绛当然乐于卖他们人情,到底官府政策,还得依靠他们来执行。
苏辙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但嘴上却故作无奈道:“这里也没有外人,若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大家就一块谈谈吧。”
“我无所谓。”
“陈税务使,快快请坐。”
陈明话一出口,这些官员真是恨不得直接将椅子塞到他们屁股下面。
坐下之后,陈明立刻道:“是这样的,如今那一百三十二个被告,都已经愿意认罪认罚,但他们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再追究他们贩卖私酒、私茶的罪名。”
苏辙听罢,眉头一皱,颇为不满道:“你们税务司负责查税就好了,是否追究他们的罪名,那是我们检察院的事,税务使不应过问才对。”
陈明点点头道:“苏检察长说得是,我们税务司的职责就是追查逃税,但是他们认罪的话,能够节省我们税务司很多的人力物力,我们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
苏辙皱眉道:“所以陈税务使打算包庇他们?”
陈明道:“如果我要包庇他们,那我何必来跟苏检察长谈,我只是希望苏检察长能够体谅我们税务司的不容易,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如今这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我们的人是每天都需要关注所有人的收入,我们并没有太多精力耗在这上面。”
苏辙皱眉道:“但他们确实有违法的嫌疑,我们检察院也不能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也还请税务使体谅下我们。”
韦应方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是坐立不安,这苏辙的性格他们也都知道,就是一块硬骨头。
元绛、蔡延庆看在眼里,心里暗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今他们竟然还得依靠税务司,来帮助渡过这一坎。
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要知道此时此刻,他们还对税务司是恨之入骨啊!
陈明道:“据我们调查所知,除他们之外,整个河中府还有上千个乡户,在偷偷酿酒,故此我认为在酒税方面的制度方面,存在诸多问题,如果要严查这方面的话,这会引发很多问题的,到时我们税务司也会被迫卷入其中,使得我们分身乏术,导致无暇顾及今年的税收。”
他话音刚落,韦应方他们真是忍不住了,立刻是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理由也就是李敏、陆邦兴他们方才说得那些,当然,他们可不会将责任归咎到官府,而是将责任全部归咎于当前的制度。
这个榷酒制度确实捞的太狠了一点,百姓也没有办法,只能偷酿一些,过过嘴瘾。
你要查的,打击面就可能会变得非常广,到时可能就无法收场啊!
那些百姓可经不起这么罚。
蔡延庆也都跟着说道:“这酒虽然不是盐,但是许多人也都已经习惯于喝酒,若是没酒喝的话,这确实会对地方安定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啊。而目前的榷酒制,也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导致很多地方是难以卖到合法的酒,就跟那贩卖私盐一样,故此之前官府也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非常过分就行。”
元绛也抚须道:“如今税务司是按照收入算税,乡户私自酿酒去卖,但又将这部分收入交税,这到底还算不算是贩卖私酒,可能还不能确定。”
苏辙心里其实非常认同蔡延庆这话,让他去告那些偷酿私酒的百姓,他也做不到,这神色虽略显动容,但嘴上却道:“但规矩就是这么定的,我们检察院可以体谅税务司的难处,放过他们一回,那以后怎么办?将来人人都以此为由脱罪,那这将会严重伤害国家利益,我们检察院也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沉默不语,目光偷偷瞄向元绛。
这涉及到制度改革,他们可无权决定,只有从京城来的转运使才有这方面的权力。
元绛是哀其不争地扫视一眼,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今年我们将会完善这些方面的制度,以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也好让公检法更加顺利地执法。”
苏辙微微皱眉,似在权衡什么。
韦应方他们也赶紧跟上,给予各种保证。
苏辙瞧了他一眼,见这火候也差不多了,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暂时答应你们,如果官府能够尽快完善这方面的制度,我们检察院这回可以不予追究,但如果官府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检察院也会重启对此事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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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绛点头道:“一言为定。”
此话一出,韦应方他们是同时松了口气。
头顶的乌纱帽可算是保住了。
苏辙又道:“若无其它事,我们想要休息一下。”
言下之意,事情谈完了,你们就别赖在这里了。
“抱歉,打扰多时,我们先告辞了。”
一众官员立刻起身。
出得酒楼,元绛就愤怒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事先就跟你们打过招呼,别抱有侥幸心理,可你们将我的话是尽当耳边风,我转运司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若再有下次,你们就自谋生路吧。”
说罢,就挥袖离去。
韦应方等人个个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心里满是内疚。
事实上元绛和蔡延庆都提醒过他们,如今又逼得元绛出面帮他们扛下一切。
完善这方面制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蔡延庆看在眼里,暗笑,你们这些人就只懂得自作聪明,岂是这两只狐狸的对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得感到羞愧。呵呵。
他立刻追了上去,低声向元绛道:“元学士,可真是好计谋啊!虽然这一招你们已经用过多次,但还能屡试不爽,令人无从察觉,令蔡某钦佩不已。”
元绛却是瞧他一眼,“蔡知府此话从何说起?”
蔡延庆一愣,道:“怎么?这难道不是你跟张庭长商量好的?”
元绛摇摇头,“事先那臭小子可未有跟我说起过这事,我跟你一样,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蔡延庆不免一惊,元绛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说谎,不禁问道:“那这是?”
元绛呵呵道:“这方面确实存在不少问题,不是吗?”
蔡延庆稍稍点头,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完善这方面的制度?”
元绛道:“目前尚无头绪,不过我相信张三那小子肯定是已经想好了,到时我们去问问便可。”
经过正午这黄金一个时辰的操作,各方终于达成了共识。
李敏在得到税务司保证后,便与之签订认罪协议,其中也就包括,合法解除被告与证人的雇佣关系。
然后邱征文就拿着这份认罪协议,去找皇庭,张斐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立刻就让人发布通告,由于所有被告全部认罪认罚,下面的审判就取消了。
“这可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许芷倩一边收拾着已经快要没用的证据,一边抱怨道。
她还是更喜欢那种黑白分明庭审,而不是这种暗箱操作,私下和解,虽然达到了目的,但总觉得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张斐解释道:“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一切。”
许芷倩美目一瞥,“为什么?”
张斐道:“首先,鱼死网破,我们也会损失不小。其次,如果检察院介入,依法这些罪名可都不轻,一旦我们将他们全部重判,我相信京兆府的大财主们,宁可接受当地百姓造反、暴动,也不愿意让公检法过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凭借这一场官司就扭转乾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张斐底线很简单,就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他事先就宣布,首犯免于刑罚。
没有这个规定,必然是鱼死网破。
许芷倩道:“现在他们也可能不愿意了。”
张斐道:“只要他们合法交税,他们每年收入还是非常可观,故此他们也不会拿性命来跟我们拼杀,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而且从某种角度来看,我们公检法恰恰是制衡税务司的存在,他们也都会掂量掂量的。”
张斐不能要在河中府占山为王,而是要对外扩张的,这也是他们公检法今年最重要的工作,故此就不能将事情做的太绝,如果横竖都是死,那会极大的阻碍公检法的推广。
但公检法的退让,与之前官府的和稀泥还是不同的,公检法的退让,是在规则之下。
是控辩双方先达成何解,皇庭才取消审判的,而不是控辩中的任何一方跟皇庭达成何解,皇庭再利用权威取消审判。
这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这种弹性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仅凭上午的审判,就已经对河中府有关权贵、地主,造成极大的冲击,他们哪里见过这些手段,这绝对凌驾于他们官府之上的。
而且,他们是非常清楚,整个河中府逃税肯定不止那一百三十二个。
那么他们就在想,这事完了吗?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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