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柜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地上也堆着好几摞书。
祁言把周一的书放进柜子里,她就站在一旁看,旁边那摞最顶上的那本书,封面是深深浅浅的绿。
是《望江南》,祁言把周一的书和他的摆在一起。
“这本书能借我看吗?”周一见祁言朝她走来,便开了口。
“为什么。”祁言说话没有语调,显得更加随意。
周一以为他会说句怼她的话,没想到祁言只是淡淡的问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斜着看了过来。
“因为。”周一停顿了一下,“我想看。”
我想看。
祁言默念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周一说她想要什么东西,原以为周一这样内敛的,是绝不会说出这个字。
“自己拿呗。”祁言耸了下肩,收回眼神,从楼梯口下去了。
少年的背影轻快,落日余晖倾泻在他的肩头,直到消失在周一的视线里。
暴雨过后的天空,好像更明亮了,祁言一眼就望到楼宇间的日落。
那样耀眼。
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
祁言打开和骆芩的聊天界面,后来她又发来两条消息,但祁言都没有回。
【妈,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了。】
祁言发过去这样一句话,他好像有一些释怀,祁正岷是十恶不赦,但骆芩不是,甚至曾经是闪闪发亮的。
他希望妈妈也能像周一那样,对自己说“我想跳舞”。
周一看着祁言走远,自己也准备下楼,却正好碰上从教室出来的陆铭。
“怎么还没走啊?”陆铭的语气略显娴熟,才转来几天,就已经和班里人打成一片了,而周一还有些拘束。
“我拿书。”周一拿着的是那两本资料书,还是有些湿润,周一就没放进包里。
“一起走吧。”陆铭边往楼梯口移动,边放慢脚步等她。
陆铭总是这么主动,周一也不好每次都婉拒他。
“你和祁言关系很好吗?”陆铭眼神清澈,好像能使周一在嘈杂纷乱的声音中静下来。
“没有吧。”周一说的委婉,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们的关系,她甚至更好奇,陆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他好像挺高冷的,我就只见他和你说过话。”陆铭尽量说得随意些,不想让周一察觉自己的目的。
“没有啊,他和江子鸣也经常说话。”周一难得说这么长的话,表情也不像之前那样迷惘。
“就是祁言前面那个。”见陆铭没说话,周一又补了一句。
陆铭突然笑了,眼神变得更温柔了些。
“其实你声音很好听,你应该多说话的。”
“啊?”周一表情错愕,视线从陆铭的脸上收回,看着下行的楼梯。
“我是说真的。”他的语气很坚定。
陆铭的话一直反复出现在周一的脑海,他们也没再说些其他的,直到走出学校,她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眼陆铭。
“明天考试加油。”这一句周一是真心的,或许是因为陆铭夸她声音好听,她也对陆铭说出自己的祝福。
“你也是。”
两个人在门口分别,周一踩着梧桐叶的影子走,她恍惚间想起,上次这样往相反方向走的,还是祁言和她。
周一环抱着那两本资料书,突然就很想知道祁言在干嘛。
——
“一一啊,明天还考试呢,别太晚了。”沈箐看周一房间的灯还亮着,敲开门给她嘱咐两句。
“好。”周一桌上摊着资料书,旁边放着手机,界面打开的是和祁言的微信界面。
周一:这题怎么写?
并发过去一张图片。
祁言:教材课后第七题,同类型的。
周一看着祁言回过来的消息,心情一下子就落下来,分明是他自己说不会的给他发微信。
草稿纸已经被写满了,周一又添了几个圈圈。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周一拿起手机解开,祁言发来一张图片。
是解题过程。
甚至连最简单的套公式都一步步地写出来了。
我好像也没有这么笨吧……周一抿了抿嘴唇,把祁言的答案又仔细看了两遍。
祁言的字很好看,张扬豪迈,倒是和他人一样。
“考试加油。”周一回了这么一句,虽然她知道祁言不用加油也能考好。
最先考的是语文,教室外站着的,都是在背古诗的人,只有祁言靠在书柜旁,手里不知道在翻什么。
周一靠了过去。
“那个……”
祁言掀起眼皮,看周一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也要看?”他摆了摆手里的书,是他之前在书店拿的那种漫画。
“我拿书。”周一的手往祁言的腰间指了过去,背后是周一的那堆课本。
祁言身体斜着,稍微往旁边靠了点,把背后的课本露了出来。
书柜前的地上还放着一堆书,挡在周一的脚前,周一只能将身体慢慢前倾,手伸进书柜里。
走廊两边都有个宽大的窗口,穿堂风吹过,摆起祁言的衣袖,往周一的方向飘动。
衣服隔着校服碰到周一的手臂,有一瞬间好像酥麻贯穿全身,周一的心也在突突地跳。
周一从书堆里把笔记本抽出,又拉开了和祁言的距离。
祁言看书入了迷,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
周一站在祁言的侧面,也靠着墙看书,风从前面吹过来,周一低垂的头发被撩起,露出白皙的脸,泛起一丝红晕。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在教室门口喊,走廊上的同学陆续放好书走进教室。
祁言把漫画随意地往书堆里扔,拿起两支笔,准备往教室走去。
“考试加油!”周一的声音传过来,淡淡的,像吹动着祁言衣摆的风。
“你也是。”祁言往一考场走去了,周一是转学生,被分到了楼下的班级去考试。
语文题目都差不多相似,周一之前还怕不适应一中的学习,但她写的还算顺利,作文是她的强项,更是得心应手。
其他科目周一都勉勉强强能应付,唯独理综,周一有好几题都是完全空着的。
出了考场,走廊上都是对答案的声音,周一从四楼往上走,和人群相向而过。
“怎么样?”祁言在书柜那收着书,准备往教室里抱。
“最后一题只写了两个问。”周一昨天晚上问祁言的那道题,刚好是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明明昨天晚上的步骤都看懂了,一考试就又忘记。
“我看需要考试加油的是你吧。”昨天晚上那句话,祁言现在回答了她。
周一低着头没说话,也抱着一踏书,跟着祁言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