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桀和犬屹交换了个眼神。
蟾桀从豹武的手里抢过装三只小豹子的篮子,提到一边轻声哄着。
“诶?干嘛这是?”在豹武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犬屹双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喂,喂喂族长,冷冷冷静……啊!救命,哇——”
一刻钟后,犬屹打尽兴了,出来接蟾桀的班,提过他手里的篮子。
蟾桀活动活动脖颈,同样捏紧拳头走向豹武。
那边吱哇乱叫的痛呼声,犬屹全然不予理会,只一心逗弄着篮子里的小豹崽,一双双好奇的圆溜溜的黑葡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犬屹的心柔软得不像话,他和涂婳以后有崽崽了,肯定也是如这般乖巧吧!
嗯,今晚回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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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明艳活泼的鹿弯弯,面对众多的追求者,统统果断的拒绝。
熊泰很郁闷地问过她原因。
鹿弯弯也直言不讳,“我在等涂湫!”
青梅竹马的相聚时光,足够心动和深刻。
幼时一句长大要他做伴侣的话,渐渐在心底成了真。
六年前,涂湫出发前往涂山,听从父亲的教导,需要独自在凶险的涂山怪林里历练,才能锤炼出真正的涂山氏幻术。
已经六年了,也不知何时归……
这一日,鹿弯弯参加了熊泰的结侣仪式,看着他重新寻找到了他的美满,满心满眼深情凝望着那个雌性的目光,鹿弯弯唇角不自觉漾出笑来,脑中不自觉开始幻想她和涂湫的这一天。
没想到第二日,涂湫便回来了!
只是等鹿弯弯取出一只冰封的盒子,欢欢喜喜地跑去迎接涂湫时,却看见,生着九尾的白狐,背上驮着一个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的小雌性。
唇红齿白,肤如凝脂,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让她不自觉生出自卑之心来。
她听得周围的兽人纷纷议论,说那是涂湫捡来的,生得这样貌美,做其伴侣何幸,涂湫真好命云云。
她的头脑有些昏昏,抱着盒子自顾往回走。
有些事不敢多问,不敢细想。
她更知道自己生来执拗,所以只稍稍消沉了一小会儿,鹿弯弯便再次抱着那只盒子找到了涂湫。
“你只管点头或是摇头即可!”一见面,鹿弯弯没甚底气地强势发言。
涂湫张了张口又闭上,乖乖地点了点头。
鹿弯弯将冰封的盖子打开,里面一朵雪白的花朵,全然盛放之时被摘下冰封,“这个叫兽神花,兽神花你知道吧!”
涂湫点了点头。
兽神籽种下,未开花便结籽,年年岁岁如此,传说,能种出兽神花,对其许愿的话,兽神便能听到祈愿,兽人再将兽神花吞下,便可愿望成真。
鹿弯弯将盒子推给涂湫,她满怀热切,年复一年种下数千粒兽神籽,本想纯粹送给涂湫,让他许愿治好自己的不能言,如今却成了自己的筹码。
鹿弯弯定了定心神,微仰下巴朝涂湫道:“兽神花我可以给你,作为代价,你要做我的伴侣!”
她看到他的眉头快拧成一团,他在想那个美貌的小雌性吗?他在纠结该选择能开口说话还是选择真爱?
一股气闷涌上心头,她一瞬间想过诸多,但到底,他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得太多,是自己期待太多。
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鹿弯弯刚张口准备说算了,没想到涂湫却在这个时候点了头。
点了头!
如了她的意,她反倒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涂湫紧紧地将那只盒子抱在怀里,生怕她抢回去似的。
也罢。
此前鹿弯弯也想了很多,短短片刻,便想到了多种报复渣兽的画面,比如拆散涂湫和其他雌性的姻缘,把他拘在自己身边,或是一辈子把他当兽奴似的使唤,或是先待他好,让他喜欢上自己,然后她再找十个八个新伴侣,气死他……但总归,是她此刻的心,舍不得放下。
恍恍惚惚,鹿弯弯都忘记是怎么走过结侣仪式的,回过神来时,她耳畔,涂湫的呼吸声热切得她脸发烫。
渣兽!
他心里明明还惦记着别的雌性……
鹿弯弯也搞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他怎么待她如此温柔,不知何时泪湿的鬓角,也被他轻轻吻去……
翌日清早。
鹿弯弯醒来的时候,涂湫都给她准备好了早饭和洗脸水,一应妥当。
可她不由得就是气鼓鼓的,路又是自己选的,别扭地推开涂湫出门……刚一掀开兽皮门帘,就与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雌性迎面撞上了。
“二嫂!”
鹿弯弯:……
“这么早过来干嘛?”
鹿弯弯瞪圆了眸子,回头,涂湫就站在她的身后,嘴巴张合,声音确实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涂湫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是吃了兽神花之后吗?
见效这么快吗?
“嘻嘻,当然是过来看二嫂啊!”
鹿弯弯惊诧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面前的[雌性],“你,你是雄性?”
“当然了!”面前的小家伙明显常被质疑,气鼓鼓的腮帮子,当即解开裹在自己身上的斗篷,露出胸膛,“看清楚了,如假包换,我是雄性!”
“快披回去!你身子骨弱!”
鹿弯弯只觉涂湫的声音好听极了,即便是严厉的口吻,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面前的小家伙立刻乖乖听话,将斗篷披回去。
“他叫虎安,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在外面历练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他,所幸找回来了。”
涂湫凑到鹿弯弯的耳边解释,声音的震动和呼吸的热气,惹得她耳朵痒痒的。
鹿弯弯不自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所以搞了半天,情敌竟是……
听得耳边轻笑,鹿弯弯气鼓鼓地瞪向涂湫,涂湫垂眸莞尔,捏住掐他腰间的小手。
打发走虎安,涂湫将鹿弯弯拥在怀里。
也是这个时候,鹿弯弯才知道,涂湫早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那,兽神花呢?”
“许完愿当然是吃了啊!”
“可你不是已经能说话了吗?”
涂湫只抿唇笑着看她……
后来的某一天,狼大婶告诉鹿弯弯,传说就是传说,这兽世里根本没有兽神花,当初她种出来的那一朵,是她爹见不得她成天鼓捣,特意给她种上去的其他花。
可涂湫告诉她,那就是兽神花,因为他许的愿望成真了——和鹿弯弯,永远在一起!
**
虎冠被放出来的那一天,阳光格外刺眼。
慢慢放血又枯耗着的日子,他现在已经瘦成皮包骨,身形佝偻颓丧,全然没有昔日虎王的气势。
说实话,他都不太相信自己还活着。
轻飘飘的,好像只是一缕残魂游荡在世间。
听说虎骁死了,虎冠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离开了万兽之都。
听说狐唯儿现在住在一个叫盐湖的部落,他没忍住,还是去看了看……
虎冠佩戴着消除气味的干草,外形不需伪装,毕竟他现在身上没有半点昔日的痕迹。
远远地瞧上一眼,狐唯儿巧笑倩兮的侧脸,一如当年在万兽之都时的模样。而此刻她面前的人,却仍旧还是涂励。
他喂狐唯儿吃下的那种草,会令她永远地忘记前尘往事。
可原来,即便是真的忘了,重新开始一次,即便他占尽了先机,她也仍旧会爱上那个雄性,也只会对那个雄性露出那样的笑颜。
虎冠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所有有兽人活动的地方……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却好像也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
大概余生不会太长,但漫漫痛苦,将会随他坠入地狱,如影随形,世世代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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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菲菲不可置信地看着湖面上,自己虽不绝美但娇媚朝气的面庞。
她重生了?
身后脚步声传来,狐菲菲回头,虎骁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不断向她靠近……
“我专程来找你……我们在一起吧!”
狐菲菲慌神间,似乎终于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她真的回到了最初开始的时候。
虎骁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主动上前去拉狐菲菲的手,却是没想到……
“啪!”狐菲菲反手一个大耳刮子甩在虎骁脸上。
虎骁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地保持着头被打偏的姿势,许久才转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狐菲菲,“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啊!
狐菲菲扶着腰,好笑上一世那么蠢的自己,就为了这么个雄性,失去了自己本该和顺的人生,还迷失自己,走入绝境。
真不该,真不该陪一个雄性成长。
她原以为她会是拯救虎骁的那个,却原来是被虎骁拖死的那个。
现在想想,即便她真的拯救了虎骁,即便真的最后和虎骁和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又如何?
年华岁月不可追,白白为他浪费大好人生!
越想越气,狐菲菲反手又一巴掌扇在虎骁脸上。
“你……”
“啪!”又一巴掌!
“狐菲菲你够了!”虎骁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握住狐菲菲的手腕,双目凶狠地瞪着她。
“怎么不装了?松开!”狐菲菲酣畅地微微喘息着,向下瞅了瞅,一提膝盖,狠狠朝虎骁的两腿之间顶去……
“唔……”虎骁狼狈地屈身缩成了一团,可仍旧紧紧拉着狐菲菲的手腕,稍微缓和过来,紧握的拳头已经抬起。
“虎骁你想干什么?菲菲可是雌性!”
看着熟悉的背影,听着熟悉的声音,狐菲菲不自觉红了眼眶,虎旭似乎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
虎骁与虎旭争执半晌,狐菲菲主动拉住虎旭的手离开这里。
那几下打与她上一世的苦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可她不想再在虎骁面前浪费时间了。
虎旭紧张地捧着她的脸颊,问她为什么哭,是不是哪儿疼,说着就要回头去找虎骁算账。
狐菲菲紧紧拉住他,眼含着泪,嘴角带着笑,“你别去找他,我也不会再去找他,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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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伴侣蟾桀最近把白静静惹毛了!
犬屹扶着已经显怀的涂婳,两人愣愣地听着白静静对蟾桀的控诉。
“所以,蟾桀是把你刚生下的崽崽都扔了?”
“嗯嗯!”白静静继续抹眼泪,“他很过分对吧!”
犬屹和涂婳对视一眼,不敢相信蟾桀竟然会是这样的兽人,不敢应白静静的话,所幸蟾桀正好也追过来了。
“不是扔,是他们刚生下来,就是必须放到水里面,等完全变态跳上岸,崽崽们就会回来了!”
“不听不听我不听,你个坏父亲!”
涂婳:……
哦~原来是小蝌蚪找妈妈!
蟾桀好一通哄,才终于把白静静哄回家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正好天边夕阳,落日余晖,漫天红霞。
犬屹摆了把长凳,铺了软软的兽皮垫安置涂婳坐下,随后坐在她的身侧,两人相依,共赏晚霞。
原本以为,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兽世,涂婳会觉得无聊。
但大概就是因为爱的人在身边,吃饭变得有趣,喝水变得有趣,每日这般静坐放空思绪也有趣。
有爱的人相伴,余生皆是乐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