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看着那少女上前扶起灰头土脸的孙氏,眼神带着怨恨的盯着似乎被吓到的张长卿和垮着脸的王氏,喊道:
“你们还惯着她,都是她,全都是她,若不是张长卿这个害人精,我们张家如何落到这个地步的。”
十多岁的小姑娘声音略带着几分青涩,哪怕是歇斯底里的说着怨恨的话,也显得苍白无力。
“若不是她非要同那元湛好,家里如何能让人算计了,我们还好好的在家中,何苦受这样子的罪。”
“混账,如何同长辈说话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长轩终于开口了。
孙氏面带失望的看着丈夫,她挣脱开女儿的手,艰难的站起来,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对看热闹的几个嫡子和弟媳一字一句道:
“你们今日冷眼旁观,明日她张长卿的衣服破了,是不是也要从你们闺女身上扒了了,后日她张长卿走不动了,是不是也要你们丈夫背着了。等到食物不够吃了,是不是也要从你们口中拿食物给她了?”
“大嫂,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做过这些了?”张长卿眼中带着泪珠,委屈的开口。娇弱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好不可怜。
“那你回答我,晚晚的鞋子,你要还是不要?”孙氏没有搭理她,只是问她。
张长卿目光微闪,感受着自己火辣辣的脚底板,两辈子,她都没受过这样的苦楚。
有心想要说不要,可是一想到上辈子她那丑陋的脚掌,被那人嫌弃的目光,就无法摇头,只是低声落泪。
“够了,孙氏,你今日怎么了?竟如此蛮不讲理,晚晚,为父如何教你的,你就是如此尊敬长辈的?还不快把鞋子脱了给你小姑。”
孙氏‘哈哈哈’大笑出声,丝毫没有往日的端庄大气,抬手用尽全力给了张长轩一巴掌。不顾众人的反应,然后对着骑马过来的王虎喊道:
“王头儿,我是孙志安的亲妹,想必我的事儿兄长都同你交代过,如今我已反悔,这是张长轩亲手写的和离书,我要回京都。”
孙氏从怀里拿出一封和离书,交给打马过来的大胡子捕头,他并没有接过来看,而是点了点头,点了两个人道:
“你们护送她们往回走,有人接应后,自然少不了你们好处,晚上之前赶回来。”王头儿吩咐完后,就对其他人喊道:“出发!”
张家嫡系一帮人被大嫂这个操作弄懵了,孙氏却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向一群没有回神的人。
“我带着我的晚晚走了,你们猜,她们要脱你们谁的鞋子呢?”孙氏说完,拉着还傻愣愣的女儿,哈哈哈大笑着往回走去。
留下张家嫡系的几房人面面相觑,都微微往后退了几步。那群庶子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都各自跑在远处,或窃窃私语,或低头不闻。
张长轩死死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对着孙氏道:“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所以激我写了和离书?”
孙氏听完站在原处,回身看着张长轩依稀能看见往日俊朗的脸庞,弯腰行礼道:
“大老爷,若是可以,我是不想如此的,昨日我哥哥劝我时候,你也在场,我本是没有任何杂念,你我夫妻一场,什么苦累我都愿意受着的。”
孙氏说着,用手颤抖的摸了摸女儿被晒的发红的脸蛋,随即语气坚定道:
“可我这辈子只有晚晚一个女儿,她是我娇养着长大的,自不能受苦。今日一别,祝大老爷一路平安。”
谢元娘搂着张倾看了津津有味,低声同张倾道:“你大伯母这是伤透了心了,哼,也多亏了我家暖暖还小。。。”
“元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像大哥那样,纳妾弄小,生一屋子讨债的,我有你和暖暖就够了。”
张长安看着自己夫人面色变换来去,顿时危机预警上头,连连开口发誓。
要那么多小崽子做什么,他又养不起,他现在还靠媳妇儿养呢。
等以后有了小妾和孩子,那岂不是要抢他的饭碗了。他张长安聪明一世,绝对不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想到这里,张长安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讨好了,若不是脖子上带着枷锁,他都恨不得给谢元娘捶背按腿了。
张倾微微垂下眼眸,无视这对奇葩父母,看着空间里谢久功偷偷塞给她的东西,一布包包着的,里面有几张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块碎银子。
还有一本比正常三字经小上一半的小本本,上面用拼音写着‘谢如意美食日记’。
张倾看着这几个充满未来感的字母,眉头挑了又挑,上个世界,卫氏常对系统吐出的一句话‘这大清朝怎么就跟筛子一样,谁都能来,谁都想来。’
这大周朝,难道也是?她转头看了一眼谢元娘,这还是卫氏口中的‘穿二代’?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于是有官差打马前后催促着上路。那些不愿意走的,无一例外的都被抽了鞭子,敢反抗的就打到求饶怕了为止。
张倾大致预估了一下,光自己家一个二品尚书府,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一百多口子人。
张老太爷在抄家当天就一命呜呼了,80岁大寿成了死期,也算是风风光光了一辈子,免受了这趟苦了。
张尚书有五个嫡子,一个嫡女。十三个庶子,庶女不计其数,除了三个年纪尚小没有婚配,其他都嫁了人家。
而嫡子庶子都已经成婚,众多的子嗣里,除了张长安没有妾室,只有一女。其他人都是妻妾俱有,儿女成群。
老大张长宇家的庶子,前些日子刚定完亲,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张尚书怕是要当曾祖父了。
这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可不就是一百来口子人了,活脱脱的为朝廷人口做了贡献了。
张倾脚上穿了鞋,就坚决不让人元娘抱着了,她坚持迈着步子,一边行走,一边运行上一世行金针气机的功法。
从刚开始的生涩,到后面的畅通,张倾一直绷着的心放下了许多,脸上也能多出一丝笑容。
元娘见闺女无事儿人一般,走的丝毫不比成人慢,也就慢慢放下心了。
加上张长安总是用桃花眼望她,她就靠近张长安走着,偶尔用自己的肩膀替他顶着枷锁,让他松快一阵子。
就这样,大家冒着正午的烈日又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一处水源之地停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