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也不等他们反对,麻利的把猎物用藤蔓绑成串的,放在两只狗子背上往家走去。
等到张倾走远了,小黑蛋吉汉才对着自己的姐姐道:
“阿姐,他真的是秀才家的小孩儿吗?”
吉妮大眼睛眨了眨,一个用力就拧断了那只还在缠绕的蛇头,而后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小堆猎物。
“我听阿爷说,读书人除了读书还要学骑射。”
黑蛋撇嘴明显不信,他们寨子里的那个读书人,就成天捧着书本,什么也不干。
邱童声连吃饭都要自己的丫鬟喂。
。。。
果不其然,张倾刚推开自己家的院门儿,就看见朱氏怒气冲冲的脸。
张倾身体本能的想跑,但到底生生的忍住了。
结果就被朱氏扯着耳朵碎碎念:“大清早的跑出做撒子,小心被狼叼走了。”
张倾又一次的被人扯耳朵,只能装着乖巧,用手指了指身后探头探脑的两只狗。可能他们平日里也没少被朱氏这样打骂。
朱氏看过去时候,果然被两只狗身上的野物给吸引了,立马松开了张倾的耳朵。
张倾有些苦恼的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红的耳朵,就听朱氏问道:
“这些东西哪来的,倾哥儿,如果是山民们布的陷阱里的猎物,我们不能随便拿的,他们也是可怜人,就指着这个生存了。”
张倾早就想好了说法,一边蹲下晾晒药材,一边开口道:
“我出后山找些药材,就遇到两个小山民,大花二黄同他们一起抓的,抓完了我们就分了。”
朱氏果然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都有狗咬的痕迹,才放心下来。
“嘿,没想到这两个狗崽子真是猎狗的后代。若是早知道。。。”
张倾看着朱氏很是稀罕的翻捡那些猎物,起身拍了拍手道:
“娘,一会儿我们去镇上,顺便去趟县城。”
朱氏听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是该去趟县城,要不然张家那老东西还以为我儿吓唬他们呢。”
朱氏说完,就开始忙忙叨叨的准备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着一只品相不算完整,但很肥硕的兔子出去了。
张倾摸了摸有些空空的肚子,看着两只听话懂事的狗子,人都吃不饱了,狗子估计也饿了好几天了。
“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张倾有些干巴巴的承诺,终究没有把猎物丢给它们。
朱氏回来的时候,牵着的是一匹滇马,看上去甚是可爱,西南的马匹多为这种矮脚马。
茶马古道的主要用马,同普通的战马比起来,也就耐力可圈可点了。
“老村长家的老马,我儿路上累了可以坐上一坐。”
朱氏眉飞色舞,可见刚才在老村长家受到礼遇了。
张倾知道这马,版本颇多,有人说是自己跑到老村长家的,也有人说是老村长用盐巴同山人换的。
就这样,朱氏背着背篓,张倾牵着小马,小马一边一串猎物就早早的出发了。
走之前,朱氏把本来准备给两人的早饭,都到给了两只狗,眼里满是不舍。
张倾并不以为她是不舍得两只狗,果然就听见朱氏低声同狗子叨咕:
“今日你两个立了大功,这两日好好看家,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因为村子里的桥坏了,带着马就得绕到前面的村子,从他们村里的桥过去。
因此颇为废了些功夫,多亏有马,张倾也不是矫情的人,所以等两人到了镇子上的时候,也不过才午饭刚过。
镇上只有一条街,街边的房子都是挨着一起的,前面做门面,后院住人。
“饿吗?”
朱氏看着女儿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脸,很是心疼。
“还好,娘我走时,给大花和二黄留了一只兔子。”张倾觉得还是这个时候说比较好。
果然,朱氏虚胖的脸上慈爱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彪悍。
伸手就精准的扯着张倾耳朵道:
“就你心疼它们,不知这兔子也能卖上几十文铜钱,可以换好些斤糙米了。”
张倾面无表情,心中极为苦恼,年纪太小又遇到一个容易暴躁的母亲,果然处处都是意外。
“走,走,快去前面看看,新开的孙家铺子,牌匾上的字弄错了,正同做牌匾的人理论呢。”
“哎呦,听说这牌匾不是花大价钱请邱童生写的嘛!怎么就能错了。”
“不知道,现在孙掌柜和周木匠正拉扯呢。”
“哎,听说张秀才亡故了,咱们州溪镇再也没有读书人喽!”
朱氏听见有人记得亡夫,表情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
听是邱童生有关的,冷哼一声,同张倾碎碎念道:
“这个姓邱的,也不过认得几个字,要不是运气好,当初捡来了个童生。。。”
后面的话就没说了,张倾也不在意,她抬眼看了看日头,对朱氏建议道:
“娘,我们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加紧去了县城吧!”
镇上到县城的道路是专门修缮过的,还算是平整,两人终于是在城门落锁的时候赶到了。
庆广县地处西南边陲,翻过巍峨的天险之地沧澜山,就是吐蕃。
著名的茶马古道就是从这里入吐蕃的。太祖收回吐蕃后,赐名乌思藏。
不过这些年,朝廷对乌思藏的掌控力度逐渐削弱,他们自己也形成了各种部落。
如今张倾所在的县城,颇为复杂,‘一’字形往西列罗,有汉人、寨子、山民、强盗、最后就是乌思藏的几大部落。
张倾脑子里不停的思索,朱氏拉着她走,两人一路走到了城南的一条巷子里。
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孩童趁着这段时间,呼朋引伴的在家门口玩耍。
其中一户人家门口却围满了人,里面的吵嚷不觉于耳。
一个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的憨厚壮实的小子,突然眼睛一亮,大喊了一声。
“小姑!倾哥儿。”
扭头口中大呼小叫的喊着。
“爷爷,我小姑和倾哥儿来来啦!”
这一喊不要紧,呼啦啦啦出来一屋子的人,男女老少,个个膘肥体壮的的不说,衣衫也有些凌乱,应是刚打完架。
张倾控制住自己要抽的嘴角,直接被朱氏拖着往前跑去。
“阿爹~”
朱氏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这是一种受尽委屈,遇到可以依靠之人后才会出现的状态。
打头的老者身形壮硕,脸上嘴角又点乌青。
虎目含泪的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捧在手心的闺女,变成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也是难受。
明明前几日才见过,今日竟然觉得女儿又瘦了许多。
“哎呦,朱老伯,这就是你家那秀才娘子啊,正好今日见了,可不就是缘分嘛!”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张倾抬眼看去,只见那人穿着绸布袄子,头带着豹纹帽子。
一张略显傲然的脸上写满了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