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豆子、菌菇类,皆为发物。
张倾只是浅浅规劝,她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儿。
就看冯姨娘跃跃欲试的模样,也不是她一句能劝住的。
三人愉快吃到一半,齐老爷和齐太太回来了。
齐老爷面色微沉,齐太太额头的川字纹又挤了出来。
几人刚要放下碗筷,齐老爷对佣人吩咐道:
“去拿两副碗筷来,我和太太也打打牙祭。”
齐夫人走到桌边坐下,冯姨娘咽下口中的粥道:
“老爷,你们不是去了隔壁的李家赴宴吗?怎么不给饭吃?”
齐老爷刚刚缓和的面色就变的漆黑无比,齐夫人也自顾自的夹菜。
齐老爷见自己的夫人不说话,讪讪道:
“以后同李家保持些距离。”说完后也闷头喝粥。
一顿饭静悄悄的吃完,齐老爷擦完手笑眯眯的说道:
“今晚的饭菜甚合胃口,厨房换人了?”
冯姨娘妩媚的眼睛一挑,娇滴滴道:
“哪里是换人了,是大少爷在厨房门口监督,你那大儿媳亲自下厨指挥人做的。”
兴致不高的齐夫人双眸有些意外,看向对面正在喝清水的小姑娘,白嫩的面孔并没有冯姨娘的话有半点变化。
“倾儿手艺顶顶好,但以后这些事儿让佣人做就罢了,女孩家手最是精细了。”
张倾放下茶杯,规矩地坐在沙发上,解释道:
“我没动手,只动了嘴,饭菜好吃,是海鲜新鲜。”
冯姨娘连连点头,似回味无穷道:
“那么大的黄鱼,一看就是渔民在船上钓的。”
齐夫人似乎习惯了冯姨娘的德行,抬头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儿子,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停留片刻。
“老爷,你快说,为什么不同李家人来往。李家在港岛做轮渡生意,新开的船厂也得到了大英政府的支持,怎么就来往不得了。”
冯姨娘挽住齐老爷的胳膊撒娇,眼眸里的好奇都快要溢出来了。
齐老爷身体一僵,先看了眼齐夫人,见她嘴角下耷的厉害。
“你消息倒是灵通,今日李家人要给咱家送个三房,以后你就不是唯一的小妾了,可还高兴。”
齐太太鲜少有这么刻薄的时候,可见她心情确实不太好。
冯姨娘听完娇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后就掐了齐老爷的手臂一把。
而后扑到齐太太的怀里,哭哭啼啼道:
“嫂嫂,不能让外面的小狐狸进门。”
齐太太快速的瞥了一眼齐勒和张倾。
见两人面色没变,并没有因为长辈失态而露出异样,才放下心来。
“往后,少同李家的那些姨太们来往。”
齐太太不好推开死死缠着她的冯姨娘,只得严肃开口。
齐老爷对齐勒说:
“这李家看朝廷亡了,彻底同大英站在一起了。今日宴会许多大英人也在,十分狂傲无礼,有个竟然公然要我们在粤州那两块地。”
齐勒听话听音,“他们这么快就摸清我们底细了?”
齐老爷赞赏的看着自己的长子,港岛是他十几年前就在准备的后路。
他虽是商人,也看出了朝廷贪腐软弱,早晚回被葬送。
但他没想到港岛的环境如此恶劣。
只因为他委婉拒绝了那大英人的要求,他们在宴会上就被区别对待。
而宴会结束已经过了宵禁时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步路,他们还是举着灯笼回来的。
大英人“盗贼横行为由”限制港人夜间行走。
强令港人夜晚行走时,必须“手持灯笼,以便识别”。
这是一种说法,就如那三个车夫说的一般,即便他们如此做了,轻则被搜身或者挨鞭的,重则就是丧命了。
“奇耻大辱!”齐老爷把手重重地拍在大腿上。
被吓了一跳的冯姨娘扬起脸娇嗔地对他道:“老爷,你别这样,吓死人家了。”
她娇滴滴的声音刚落,就见齐老爷面色十分古怪。
于是扭头看向齐夫人,“嫂嫂,老爷怎么了?”
然后看到一向刻板面容的齐太太的也露出惊讶来,她心中咯噔。
觉得手臂有些发痒,掀开袖子时候,尖叫一声。
“呜呜呜~怎么了,我这不是要死了吧。”
“嫂嫂,我不想死。”
冯姨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齐太太。
这让齐太太十分恼火,但偏偏碍于孩子们都在,只得忍住了。
一番折腾后,医生说是体质弱引发的荨麻疹,不见风的养上几日,等全部发出来就好了。
等都忙完,齐老爷疲惫道:“时候不早了都早些歇息着吧。”
张倾抬眼再次凝神看向齐老爷和齐太太额头皆都黑气缠身,竟然比刚才进家门的时候涨了几分。
张倾将刚才回房折叠好的驱邪符咒递给齐太太。
“伯父,伯母,夜间出门总归是不吉利的,这驱煞符置于枕头下面,安稳睡眠。”
齐老爷本就信奉鬼神风水之说,又听齐老太太讲述了张倾的奇特之处。
连忙从齐太太手中接过,捏在手中,待要感谢,就听张倾道:
“老爷这几日出门儿就让石头跟着吧,小心有水的地方。若是遇到了,让他背你过就好。”
齐太太要再问,却被齐老爷阻止了,直是点点点头说好。
齐勒送张倾回房间,走到门口后他问,“荨麻疹是你算出来的?”
张倾老神在在点头,捂嘴打了哈欠,大眼睛里带着水润朦胧的睡意。
“小小灾祸,无伤大雅,但能抵挡大的灾难。也算她生在有福之家。”
“那父亲和母亲的事情严重么?”
张倾摇头,饶有兴致的开口,“应该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具体是在李家还是路上就得现场看看才知道。”
齐勒见张倾不愿多讲,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早些睡吧,今日也累坏了。”
张倾心生暖意,强忍着把头移开的动作,说了句,“大哥,晚安。”就关上了房门。
独留齐勒一人站在门口良久,她喊他大哥的时候声音虽然软糯,但情绪没有起伏,想来还不到知羞的年纪。
想到这里,齐勒又觉得自己无耻,总觉得经历了这些事儿,自己无法把她当做十一二岁的妹妹仔来对待了。
通过之前的几件事儿,他对张倾已经不再抱有疑惑了。
或许传说都是真的,袁家在风水面相上真是有千百年传承的。
张倾回到屋子,面色凝神朝窗外看去。
双眸微酸才收回目光,她今天非要留下那三个车夫。
除了宵禁,还有就是本来正常的三人在进入半山之后,额头也都萦绕淡淡黑气。
如今齐老爷、齐太太额间也都有。
可见在半山这一片,怕是被人动了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