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抬眼看这个人，身材高大，下盘很稳，三十多岁，面容坚毅，寸头，眼角有刀疤。
细细回忆了片刻，应该是在当地华人组织的武术比赛中见过。
这人当时单挑了倭国的柔道高手，击败了米国散打冠军，胖揍了爪哇的土著选手
本该是冠军的人，连个名次都没有。
被人像死狗一样丢在了比赛场馆外面，上百家参赛的华人武馆，竟无人理睬。
还是等到天黑后，张父带人悄悄把他抬进医馆的。
小张倾问自己的父亲，“爸爸，为什么他是这种下场？”
张父顿住，许久后才长叹一声道：“这是因为他是东方人的下场。”
小张倾不解，歪头道：“爸爸，他们常常说，以多欺少，为什么我们人这么多，还要被人欺负啊。”
在小张倾的眼中，明明就是华人自己的武术交流比赛，明明叶行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底下全是华人。
却无一人站起来发声，就连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也都保持了沉默。
张父起身看着天上的明月，幽幽叹息道：
“一盘散沙，逆来顺受。”
想必原身的心愿，是经历了许多这样的过往才深深印刻在骨子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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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盯着张倾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就摆了摆手放弃道：
“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丫头，这事儿你做主吗？”
见张倾颔首，他笑的十分畅快，“行，有人收下就行。”
“喂，你跟错人了。”
这个时候，一个包房的门打开，华欣蕊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十多个人。
叶行被人打断，眉头不悦的拧起。
抬眼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长发女孩，脸上带着笑意走过来。
“叶师傅，以您的本事，应该跟一个明主！如今天下大乱，正是共创盛世的好机会。”
叶行炯炯有神的双眼肉眼可见的有些迷茫。
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但每一句话他都不懂。
他身后的一帮兄弟也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华欣蕊。
“这位小姐，你知道大清灭亡多久了吗？”
华欣蕊快速回头看了金之复一眼，愤恨道：
“如今形势危急，事情发生这么久了，你们看到东方做出什么回应到了嘛！”
华欣蕊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继续道：
“东方现在是一个刚摆脱饥荒的国家，要人没人要枪没枪，你们指望他们来给咱们这些丢失了财产和家人性命的东方人讨回公道吗？现在唯一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她这句话掷地有声的说完，本来紧闭的房间瞬间都打开了。
屋子的人呼呼啦啦的都走了出来，他们一天一夜未进食，又惊又怕又饿。
刚才看着那些人商议着出去要吃的，他们本能的觉得不合适。
但也没有反对，就躲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对！我们需要团结，我们都是同胞，政府不救我们，我们自救。”
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下面人举起拳头开始喊口号。
“团结自救！团结自救！共创盛世！共创盛世！”
张倾站在高处，看着下面一团乱糟糟的情形，意味不明的笑了。
“姐姐，你不生气吗？”邵淳睁大眼睛好奇的问。
张倾没有答话，只是给邵淳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崽子很有意思，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乱转，十分机灵可爱。
下面的金之复恰到好处的出场，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讲，痛斥爪哇的暴政，批判东方的不作为，暗搓搓怀念满清的辉煌。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从清末出来的，世代在爪哇，早就对于政权更迭的东方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还有一部分是在民国时候过来的，相比起来，他们更信任对面政府。
这二百多人，这算是如今爪哇华人的众生相了。
金之复踩在椅子上，看着下面一张张群情激愤的脸，心中最感激的还是这场暴乱。
他无不畅快的想，这种动乱最好一直持续下去。
对华人的打压和屠杀最好越来越重，只有逼入绝境后，才能抓住唯一的机会。
爪哇现在有华人三百多万，他只要得到华人的拥护，就可以占领一块土地，徐徐图之。
眼见下面接近尾声，张倾才缓缓下楼，看到被拥在人群中的金之复和华欣蕊，笑道：
“想必你们已经想好去处了，诸位请便。”
华欣蕊骄傲的仰头，本想说“走就走。”却被金之复抢先了。
他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桃花眼里含笑道：“小张、”说到一半却停下来，似乎在斟酌如何称呼她。
芳巧不高兴道：“你应该叫她张妈妈，她现在是我们楼子里的妈妈。”
张倾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其他人也都面色各异。
金之复顿时满眼痛惜，规劝道：
“小张姑娘，你若是有苦衷，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你这是？”
“金先生和诸位志向远大，我们楼子只想安居一偶，所以请您带着诸位找更适合的地方。”
张倾平静的开口，她并没有关于这两位天骄的记忆。
金之复眼底一抹不悦被他隐藏的极好，他没想到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如此油盐不进。
“你还有么有良知，金大哥都说了，华人要团结，我们为什么有现在的境地，就是有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太多了。”
华欣蕊冲上前，如同虔诚的教徒护着略显尴尬的金之复，厉声对张倾道。
张倾面无表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有看着下面一张张义愤填膺面孔，心中烦躁。
“我说请你们离开，听不懂？”
华欣蕊正言辞道：“同胞危难之中，你就是这么表现的吗？”
张倾眼神冰冷，她尽管早就熟悉了一个又一个世界，总是要有人和毫无缘由的针对她。
就像压制在她身体上的枷锁一般。
浑身气压陡然降低，张倾语气异常冷冽道：
“同胞危难是我造成的吗？我们若是真的毫无作为，你能在此大放厥词，诸位能在这里怒目而视？”
下面的人有人羞愧低头，有人窃窃私语。
包括金之复都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或者说是张倾陡然强大的气场的碾压。
华欣蕊本想退缩的，可看到金之复担忧的双眸里，顿时觉得受到了正义的鼓舞。
想到之前金大哥同她说的，现在如同他们团结起来，也是两百多人，何必惧怕。
想到这些华欣蕊强硬道：
“哼，我能在这里，是因为我命好，上天眷顾我。如今，这里被我们看上了，你说了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