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在门口买了一张票,纸质的票,两头是蓝色的,中间是历史博物馆的线条建筑。
她进门后,细细打量着里面不太多的展品,每一样都在玻璃窗里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背着麻袋的张倾并不是最显眼的。
张倾饶有兴趣地逛了一圈,找到一个工作人员,礼貌道:
“我想见你们馆长?”
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脸上一直挂着热情的笑容,双眼随时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但凡有需要帮助的,她都态度极好地去询问,耐心帮人解决。
“小姑娘,你找我们馆长做什么?”
刘芳没有因为眼前的女孩年纪小穿着普通就态度不一样。
这是她大学毕业后分配的第一份工作,正好也是她喜欢的。
虽然要迎来送往,但能和自己喜欢的文物在一起,她从心底就觉得高兴。
张倾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从麻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她。
“您就告诉他,这样的东西,我有一整套。”
刘芳本以为是小孩子玩闹,但出于对工作的认真负责,还是看了一眼。
就一眼,她就愣住了。
“铜人乐俑”
她有些不顾形象地把东西拿到手里。
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把张倾拉到了一个角落。
“你哪儿来的?”她有些急切地开口。
张倾只是笑着看她,并不说话。
刘芳咬唇,知道张倾的意思,疑惑道:
“你真的有一套?哪里来的?”
刘芳是北大考古系的高材生,这年头大学生精贵,又是名校出来的,有的是单位学校要她。
但她因为家族原因,极其喜欢文物,当知道历史博物馆到他们学校选人的时候,积极地报名了。
这样冷门的单位,自然是没有多少人和她抢的。
但没想到,到了这里上班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工作是挖掘文物,修复国宝,再不济也是可以上手研究的。
可惜都半年了,只是让她在大厅里做个指路讲解员,早上八点半到晚上五点,一天下来嗓子都冒烟儿了。
但本着对文物的热爱,她依旧热情高涨,相信这是组织给她的考验。
张倾见她目光痴迷地看着那个“铜人乐俑”,勾唇笑道:
“您直接告诉他,我有一套!”
刘芳咬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欲走的时候,有些不舍得把手中的铜人乐俑小心地放在张倾的手上。
“你别乱走,在这里等我哈。”她甩着小辫子往里面跑去。
张倾刚把东西放在旁边的麻袋里,就听得旁边有声音喧哗。
“你们这里展示的是个赝品!”
说话的人讲的是英语,但语气十分倨傲和嚣张。
张倾抬眼看过去,竟然是之前摊子上的一行人。
两个外国男人,讲的是标准的伦敦鸟语,旁边那个翻译表情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略微丧气地翻译着他的话。
倒是多了个戴着眼镜的白胡子老人,他和那翻译低语几句,那两个外国人的语气就嚣张几分。
“喔,天啦,堂堂华夏国家博物馆,竟然放赝品来哗众取宠。”
张倾看着玻璃柜里的东西,眉头微微挑动,好巧不巧,正和她后背的这青铜鼎一模一样。
她走上前细细观摩片刻,不能说一模一样,几乎是没有什么差别。
青铜鼎在灯光下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同她背上这只斑驳氧化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如果底下刻有秦用籀篆文,那就是一比一复刻。
其他的讲解员先过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听那翻译道:
“约翰先生说,这个不是正真的青铜鼎,是个仿品。”
讲解员瞅了他们一行人一眼,傲气道:
“证据呢?”
白胡子老者穿着中山装,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道:
“九鼎,代表九州,当年夏商周视其为权力的象征,故而争夺不断,后始皇帝统一天下,欲寻九鼎未果,唐、宋皆都重铸九鼎,故而这里写着‘夏朝雍州鼎’滑天下之大稽。。。”
这老人语言丰富,讲述得有理有据,十分让人信服。
见围观的人越发地多了,他似乎很满意,继续道:
“则天女皇铸造的九鼎,在清末时候,远渡重洋,其中五鼎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
老者见管理员面色清清白白,笑了一声继续道:
“而宋朝的九鼎,老头子有幸,在倭国的一位收藏家朋友那里见过全部!”
能有兴趣花钱来逛博物馆的人,都是对知识和历史有渴求的,也有一定的文化积淀。
听到老者的话语,已经信服了大半。
“这龙文赤鼎,被称为“雍州鼎”或者“秦鼎”。据说在周朝的时候九鼎沉没于泗水,唐朝的在大英博物馆,宋朝的在倭国,所以,这不是仿制品是什么?”
他做了最后的结论,宛如做了一个演讲一般,期待着掌声。
“爷爷,为什么华夏的文物不在自己的祖国,反而流浪在外呢?”
被父母牵着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高高的小辫子,上面戴着粉色的塑料花,此刻歪着小脑袋,满眼天真地问道。
老者脸上的得意突然凝固,旁边的翻译倒是很尽职尽责地把话翻译给了两个外国人。
他们听完咧嘴笑了,耸肩摊手道:
“与其留在你们这个毫无能力保护它们的国家,还不如继续放在发达国家进行展出和学术研究。”
小女孩听完,沉思了几秒钟,大声道:
“你们说得不对,只有强盗才会这么说!”
旁边的人也都明白过来了,“对,强盗理论!”
“自己国家没有的,就到我们国家强取豪夺!无耻!”
“强盗!”
那两个外国人似乎没料到华夏人的反应这么激动,但他们并不在乎。
若是真的都这么有骨气,他们这次收获也不会如此丰厚了。
“现在我们可是用钱买的,你们愿意卖,我们花钱买,无可厚非!”
翻译把两人的话讲给众人听,老百姓脸上露出丝丝难堪。
张倾看着这极为可耻的嘴脸,冷冷地笑了,她提着手里的麻袋上前。
“这位老先生,我这里有一物,请您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