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对着车帘说了一大通,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白苏听进去没有。
又停了片刻,里面传来白苏的声音,“谢谢你给我说这些!
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明白,可是看到他们家人不舍的样子,心里依然不受控制得难受。
因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消灭瘟疫。
我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瞎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太医比徽州的大夫厉害,秦慎比太医厉害,你比秦慎厉害。
你说你厉害不厉害!”
白苏没出声。
赵昀继续道:“不单是医术你远胜于他们,就你提的那些防疫抗疫的法子,就比历朝历代传下来的抗疫法子高明许多。
开始我是反对你去徽州的,听了你的建议,我就明白,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法子想法子,慢慢摸索,哪有没见到病人就能断定能不能治的。
你若没法子,别人就更不行了!
我们打仗最讲究士气,你们应该也一样。
你是他们的将领,也是他们信念的柱石,你可千万不要气馁啊!”
白苏轻笑出声:“好,我不气馁,也会充当好他们信念的柱石!
不想那些没用的了。
就像你说的,他们本就是勇士,现在是我志同道合的战友,我只能全力已赴,争取把他们全都安全的带回来。”
听到白苏笑声,赵昀不由得就跟着笑了。
车帘撩起,白苏看着一脸笑意的赵昀,笑道:“想不到你还挺会劝人。
为感谢你对我的开解,秋月刚剥好的这把栗子给你吃!
给!”
白苏探出手,把一个纸包递过来。
赵昀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就加深了几层,他道了句谢,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看手里的纸包,塞进怀里。
“行军每十里一歇,前方就是十里亭了,母亲说,她在十里亭为你送行!”
赵昀话音未落,白苏就惊的嚷起来。
“我没跟她告别,就是不想她为我担心,你怎么啥都对老夫人说啊!
哎呀,真是的!
这么冷的天儿,还让老夫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等着,送什么行啊!
你不是挺孝顺的吗?怎么不拦着点!
你说你……唉!”
秋月心里也感到吃惊,探头想往车窗靠,想看看离十里长亭还有多远,看到赵昀的脸,吓得立即又缩了回来。
赵昀看白苏瞪着眼睛炸毛的样子,笑道:“母亲平日就关心你,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住啊!
我出征这么多次,母亲最多送到门口,从没把我出征当回事。
我心里还嫉妒你呢!
母亲说你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为天下女子争了光,非要亲自送你,我当儿子的有什么办法。”
白苏道:“你就不会劝着点吗?昨天晚上你也没说!
我知道了,怎么也会给老夫人告个别去,就不用她老人家大清早跑那么远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赵昀笑道:“我劝过了,母亲说,你是她的亲人,定要亲自为你送上一杯壮行酒才行。
这是母亲对你的心意,我也不好过多阻拦。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昨夜就把马车车厢用被褥包裹起来了。
今早又放了两个暖炉暖着,母亲在车厢里等着你,不会太冷的。”
白苏愣愣的没有再说话。
赵昀道:“你快把车帘放下,坐到暖炉旁边去,一会儿母亲见了你,看你手冰凉,又得心疼了!”
白苏放下车帘,坐到暖炉旁边,把冰凉的手放到暖炉旁取暖。
赵昀也不再说话,安静的跟在马车旁。
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纸包,觉的奇怪,那栗子分明还没吃到嘴里呢,可是软糯香甜的味道,已经溢满了心里。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会儿,就到了十里长亭,大军停下休整,白苏也被秋月扶着下了马车。
老夫人正含笑站在长亭里,旁边的桌案上,摆了酒壶酒杯,赵昀、田媪和将军府的侍卫,站在一旁的风口处。
白苏快步走到亭中,跪倒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搀住,笑道:“白苏,不必多礼!
你是大周的钦差,又有丹书铁券在身,不必行此大礼。”
白苏激动道:“老夫人,您在这冷风里等了那么久,让我一个小辈,怎么过意得去!
我都没有跟您去拜别!”
老太太笑道:“你出征那么急,正事还处理不完,哪能再为我浪费时间。
再说了,你出征这么大的事,你就算去府里辞别,我也得亲自送你一程。
白苏,你是我们女子的骄傲,我为有你这样的亲人而骄傲!”
“老夫人,您才是我们我们女子的骄傲!”
夫君为国战死,依然让独子承其父志,没有老太太的深明大义,就没有今日的赵昀。
老太太哈哈笑道:“你比我强,我有报国之心,却没有你身上这份本事,不然,我也跟你们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