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岩不知怎地,脑袋一热,就把这遭雷劈……不不不!自己是为了救人,怎么会遭雷劈呢!是遭人恨的事答应下来。
这若是被旁人知晓了,不被人骂死,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啧!还是冲动了些!
可话已出口,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管事听到时岩的命令,第一次想抗命,可又不敢,只好苦口婆心的规劝:“主子,求您收回成命吧!咱真不能插手这事,这跟捐钱可不一样。
官府的能力,您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把名单给了他们,只怕他们也没本事刨。
白钦差能治得了瘟疫还好,若治不了,咱们时家在徽州,就没法混下去了!”
时岩道:“我既已答应,难道还能自食其言不成?”
管事一噎,顿时不敢再言语,时家人把承诺看的比生命还重,就算大爷二爷他们在,最多教训主子一顿,还是会想法子履行诺言的。
“治不好大家一块死!
官府把各关口都卡死了,谁也出不了徽州,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若人人自保,这瘟疫谁来治,叛军谁来平!
何况我这么做,也是在为咱们自己搏命!
去照我说的做,务必事无巨细,尽量不要暴露。
另外,再多派几个人去守墓!”
时岩心道:自己的胆色和胸襟,还能不如一个小女郎不成?
“是,小的尽量悄无声息的办好此事!”
管事把收集的名单和资料一股脑装进礼盒里,趁着夜色送到官驿,交给了白苏。
两日后,告示张贴出来,又令时岩惊艳了一把,一箱子细碎的消息,竟能以这种新奇的方式呈现出来。
…………
时岩拱手笑道:“久闻大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深感荣幸!”
赵昀道:“时家子弟,衣冠磊落,身心俱华,爽爽自有一种风气。
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将军过奖了!”
白苏笑着招呼他:“时公子请坐!
我刚去厨房待了一会儿,过来晚了,没来的及迎接,希望时公子不要介意!”
时岩笑道:“不不,是在下来早了,本打算早来一会儿,跟几位大人聊两句,不想,打扰了两位大人做饭!”
赵昀想到自己捏的那几个惨不忍睹的丑饺子,软趴趴的躺在盖垫上,像被凌虐了一番的战俘一样,满身伤痕,毫无生气。
而白苏包的饺子,圆滚滚,肉嘟嘟,精神抖擞的站成一排,个个像可爱又傲娇的女将军,用睥睨的眼神,傲慢的看着脚边的俘虏。
两人包的饺子放在一个盖垫上,两相对比,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
赵昀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调侃道:“都是白大人做的,我是过去添乱的!”
几人想到赵昀握刀的大手爪子,笨手笨脚的捏点心的画面,不由低声笑起来!
时岩见赵昀并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冷肃,也放松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份礼单,递给章鹏道:“这是在下为几位大人准备的一点年礼,都是一些土仪,请大人不要嫌弃!”
“多谢时公子!”赵昀从章鹏手里接礼单,递给白苏。
时岩笑道:“将军客气了,叛军过处无士族,前些日子,在下每日都活的战战兢兢,早上睁开眼,先摸摸脑袋,看看还在不在脖子上。”
几人又笑。
“大将军到来后,六日收复五城,荡平十几万叛军,在下的脑袋,才算是保住了。
在下既感激又敬佩,大将军对时某有恩,您能收下,在下就感觉荣幸之至了!”
时岩又道:“大将军保住了时某的脑袋,可命能不能保住,还得仰仗白大人,白大人看看可还缺什么,若有需要,直接吩咐在下即可!”
白苏笑着道了谢,翻开礼单后,震惊不已,只见礼单上用蝇头小楷写的满满当当。
上写獐子十只,狍子十只,肥猪五十头,野羊十个,青羊十个,家汤羊十个,家风羊十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百只,榛、松各二口袋,上等炭一千斤,中等二千斤,上等胭脂米二石,碧糯十斛,白糯十斛,粉粳十斛,杂色粱谷各十斛,各色干菜一车……
“这也太多了吧!”白苏脱口而出道:“时公子,你……你可不要把你家过年的东西都搬来!”
时岩笑道:“白大人说笑了,虽然今年免了本地庄子的租子,可外地的庄子还是有收成的!”
赵昀拿过来翻看了一眼,递给了凑过来好奇宝宝一样的章鹏。
章鹏捧着礼单,开心地笑道:“这点东西对时公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时家的庄子各地都有,一到年底,各地的庄头,赶着看不到头马车,排队送年礼,第一世家可不是徒有虚名!”
赵昀道:“还是白苏说的有理,大灾之年,时家又一向宽厚,能收多少租子?
何况还有一大家子人的开销。
时公子有心了!”
时岩拱手道:“多谢大将军体谅!
外地虽有几个庄子,可只收到两个庄子的租,还有两个半路被饥民抢了,朝廷一下封城令,没送到的一两份,也挡在外头了。
备完这些,又给族人分了点,今年都不好过,在下身为族长,怎么也得照应一下。”
白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将军府也有庄子,庄头年前送租子的时候,老太太想带原主去见见庄头,原主扭捏着不想去,老太太也没强求。
事后说她,“你年龄还小,不想见外男就依你,可你是当家主母,以后我老了,昀儿若是出征,这就是你当做的事,总不能让管事去接见吧!”
老太太见她眼红,又哄道:“钱财的事,谁也不能信,还得你自己亲自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