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干笑一声:“对,这屋里是很冷,徒儿一进这屋,手脚都跟冻僵了似的!”
白苏看了眼他身上的裘皮披风,无奈道:“本打算让你们练练手,看来今儿是不行了。
一会儿我自己来,你们都仔细看着,别走神!
做一次解剖多不容易啊!跟做贼一样,还折腾这么多人陪着咱!”
白苏说着话,又掀开几个蒙脸布,突然停住脚步,喜道:“就是这个!”
林澈挣开秦慎,结下披风递给东子,硬着发麻的头皮走过去,强装淡定的道:“师父,徒儿来!
徒儿不冷了,已经缓过来了!
说了不让您动手,您在一旁指挥着就成!”
秦慎也迈着颤巍巍的腿走过去:“弟子也不冷了,弟子也可以做!”
福来已经打开了手术箱,把解剖所用的器械一一摆到托盘里。
白苏道:“你们今儿都不能动手,你们胆子太小,得练!
病人身上有病菌,万一手不稳,割伤了手,或是沾上了血就坏了!”
白苏对站在后头的秋月招了招手,“小月也过来,还有东子,你们几个都过来站好。
咱们一起对大体老师行个礼!”
几人都走过来,站成一排,懵懵的看着白苏。
赵昀和李友等人也诧异的看着她。
白苏解释道:“大体老师是对被解剖的死者的尊称。
虽然死者不会说讲话,但他的身体就是一座医学的宝库。
我们现在打开这座宝库,来学习医学知识,死者就是我们的无言良师,我们应该给予大体老师足够的尊重。
来,咱们几个一起对大体老师行个礼!”
林澈、秦慎等人的心里不由生出一种肃穆感,对眼前的尸体也充满了敬意,连恐惧慌张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学着白苏的样子,一起对尸身躬身行礼。
只听白苏念道:“大体老师,我们将用您的身体进行解剖学习。
医学只有不断进步,才能救治更多的病人。
我们会以格物致知的精神求索前行,您身上挨的每一刀,都是奠定我们良好医术的基础。
我们会救治很多很多的病人,我们救活的每一个病人,都有您的一份功劳,大体老师功德无量。”
赵昀深深的看着白苏,眼神里又添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她对谁都很尊重,不论是病人还是奴仆,不论是活人还是死尸……
李友、朱信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开始对白苏剖尸的做法是不理解的,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可先生想做的事,当属下的只有遵命。
本以为她见到尸身多少会有些害怕,没想到她在停尸房就像在厨房,尸体在她眼里就像青菜,还挑挑拣拣的。
几人不怕尸体,却被白苏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哪里像是柔弱不堪的女郎,就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傻大兵,都没几个这么大胆的。
可白苏的话,让他们顿生敬意,他们好似突然明白了白苏的用意。
医者,真乃仁术也!
白苏行完礼,掀开死者身上的白布,露出了死者的尸身。
秋月赶紧把眼睛移开,身子往后退了退。
秦慎闭了闭眼,稳了下心神,才慢慢把眼睛睁开。
林澈屏着呼吸,接过白苏手里的白布,放置一旁。
福来抢在白苏前头,去解死者的衣服:“主子,小的来!”
东子把林澈的披风递给侍卫,也过去帮忙。
白苏嗯了一声,拿过手术洞巾,盖在尸身上,盖住了头脸,只露腹部。
“小月,盖上了,别害怕了啊!”
秋月这才把眼睛移回来,道:“婢子不害怕了,盖住手术巾,除了肤色是黑紫色,其余的,就跟服了麻药的活人一样!”
林澈道:“师父,还是徒儿来做吧!
徒儿不紧张了!”
白苏笑道:“不用了,这次还是我来吧!
你状态调整的很快,师父很高兴。
解剖学是用手术刀切割,用肉眼观察人体各器官、系统的形态和结构的医学。
以前手术时,我只顾手术,没给你们详细讲解,今儿,我就详细给你们讲讲,皮肤怎么切,神经怎么分离,手术刀怎么拿,这些基本技能很重要………”
赵昀拿过侍卫手里的灯笼,往前走了两步,把灯笼凑到白苏跟前,光线一下亮了不少。
白苏侧头对他笑了一下,从托盘里拿起手术刀切下去:“解剖要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同时还应注意保护一些重要的神经和血管……”
白苏边切边讲解,不一会儿,尸体的胸腔和腹腔就被打开了,所有的五脏六腑都一一展现在眼前。
骇人的景象,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秋月强咬着牙关才没吐出来。
林澈边看边记录,对医术强烈的渴望和好奇,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
秦慎也进入了状态,十分认真的听着。
福来则自动充当了好助手,拉钩、吸引、蘸血、测量等等,与白苏配合的很默契。
白苏面不改色,神情异常专注,每一刀落下都又快又准,仿佛她刀下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
赵昀赞叹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说她不是神仙转世,自己都不大信了!
李友他们也早就提着灯笼围过来,他们看看裸露的脏器,再看看动作熟练流畅的先生,然后再看看注视着先生的将军。
心道,这么大胆的女郎,也只有他们将军能驾驭得了。
不对,瞧自家将军在先生面前,那副夫纲不振的样子,只怕以后会是被驾驭的那一个!
等一切讲解完毕,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今儿就讲这些吧!”
其实人体解剖的开三腔,分头腔、胸腔、腹腔,但是开头腔容易被人发现,白苏不想节外生枝,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