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一跺脚,一把拉过两个孩子,小声道:“不是不让你们在外头喊姑父吗?又忘了!”
俩孩子一捂嘴,抬眼看向祖父,看祖父脸上并无不悦,遂笑嘻嘻的挪开手,又看向各自的父母。
白源沉着脸道:“你们几个站到后头去!”
俩小子应了声是,跟白曜白昉一起,站到白十四身后。
朱大婶笑道:“嗐!干嘛不让孩子喊,全大周都知道大将军是白家的姑爷,以前是,以后还是。
姑爷都上门来了,不让孩子喊姑父喊啥?难不成跟我们一样,喊大将军不成?”
“喊大将军多生分呢?大将军千里迢迢而来,仅看这份诚心,也不能跟大将军计较。”
“谁家勺子不碰锅沿呢!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这才叫日子呢。”
“大将军人不错,跟白钦差般配!”
“白钦差和大将军可是同心同向,并肩战斗的情谊,以后肯定会载入史册的。
老哥哥,老嫂子,你们可不能棒打鸳鸯,不然全大周的百姓都得骂你们是糊涂长辈!”
周围人哈哈大笑。
白家人也全都笑起来。
张氏笑道:“明轩本来就是我们老爷看中的女婿,只要十九和明轩愿意,我们不干涉。”
白润拱手道:“各位街坊,烦请各位街坊不要喊大将军姑爷,他们毕竟和离了,咱得先看看明轩的态度再说!
请各位乡亲体谅。”说罢对众人躬身施礼。
“大郎放心,我们没胆子在大将军面前说话,冲撞钦差可是要打板子的。”
“哈哈哈哈,一会儿我们就闭嘴了,保证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家都别说话了,钦差到了!”
“快往两边闪!”
人群呼啦啦往两边闪开,让出了道路,锣鼓声也停了下来,官差闪至两旁,现出了后面的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正是三年半之久未见的赵昀,旁边之人则是离家三个多月白晖。
白家人心中不由一阵兴奋,张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欢欣,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扬起胳膊对着白晖挥手。
白晖看到家人也激动不已,赵昀对白晖说了句什么,白晖脸上一喜,催马越过赵昀,飞奔而来。
未到近前,人便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来,几个大步来到近前,跪倒在白冉和张氏身前,拱手笑道:“祖父,祖母,孙儿不孝,让祖父祖母挂念了!”说完伏身叩拜!
“回来就好!”
张氏忙将白晖从地上扶了起来,见孙子高兴的那劲儿,猜到大事已成,但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晖儿,事成了没!”
白晖笑呵呵的点了一下头。
张氏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她一把抱住孙子,忍不住就想大哭。
白家人呼啦围了过去,白润笑道:“母亲,圣旨到了,咱们准备接旨吧!”
张氏忙擦了擦眼角,笑道:“对对!大喜事,咱得笑!”
张氏和众人刚站好,赵昀已经托着圣旨来到近前,传令官高喊:“圣旨到!白冉接旨!”
在场的百姓皆拜伏于地,白冉也被儿子扶着跪下,高呼:“草民白冉恭迎圣旨!”
赵昀走到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身子消瘦,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白冉,心里顿觉一阵难受。
这世上并非只有黑白两色,人也并非这分好人和坏人,眼睛看的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大忠似奸。
曾经认为奢靡、跋扈、好美色、诛杀忠臣,看一眼就深恶痛绝的奸相。
现在看来,眼前的老人全身上下都写着任劳任怨,脸上流露的全是忧国忧民,眼睛里含着大义和智慧,心里装着黎民和苍生。
人性是很复杂的,尤其是一国之相面对复杂的政治局势的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牺牲掉一些自己的节操和良心,尽最大努力来为百姓谋福祉。
忍辱负重这几个字,竟如此沉重,背负恶名还能毅然前行的人,更让人尊敬。
赵昀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展开圣旨,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圣王治世,赖有贤臣,臣举则君正,天下治焉。
丞相兼太傅白冉律己言明,勤俭从公,以百姓福祉为先,辅政二十余年,恪尽职守,地方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治国安民,卓有绩效,实为大周栋梁之臣也。
其女白苏,忠孝双全其子白润,其孙白晖,皆承太傅之志,秉持正道,为国为民,白家一门实为忠臣也。
前因太傅积劳成疾,遭误解和冤屈,仍奋勇体国,未惮怨谤,经查证,白冉以往诸多罪名不实,核准购销,恢复太傅封号及俸禄,由大将军赵昀迎回京城,随朝供养。
白润,白泽,白源,白池,白湘,白沛,白瀛,今特旨,仍以原职入朝。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