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很酸爽,但结束之后浑身舒畅,赵昀觉得真是从脚底板舒坦到天灵盖,当晚。
此后连续多日的晚上,白家兄弟都等在赵昀屋里,等他回来就相互对按一番,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不断,真如亲兄弟一般。
不仅是白冉和白家兄弟和赵昀亲厚,几个嫂子,还有侄子侄女以及张氏,无不把赵昀当成家人。
张氏数次感叹:“十九的命太好了!”
替白苏高兴的同时,偶尔又有些遗憾,赵昀和沁儿同岁,正好般配,若是当初他能和沁儿成为夫妻多好啊!
孔俊虽也贴心周到,模样也过的去,但比起赵昀还是相差许多。
而且孔俊除了这两样优点,别的方面无一处可取,而赵昀则是无一处不好,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次,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赵昀同往常一样,给白冉布菜添汤,吃完饭,又给白冉和张氏奉茶。
张氏接过茶杯,忍不住夸赞道:“明轩是几个女婿里最孝顺的一个,也是最有本事的一个!
我们十九是她们几个姐妹里,最有福气的一个!”
赵昀手一顿,犹豫了一下,笑道:“岳母说笑了,白苏比小婿优秀多了,能娶到白苏,是小婿有福气才是!
白苏小时候为了学习医术,下了不少功夫,她的童年,说是枯燥无味一点都不为过。
嫁到将军府后,小婿又辜负了她,没少让她伤心失望。
和离后,她为了养家糊口,顶着烈日上山采药,一待就是一整天,亲自制药售药,其中所受的苦楚,小婿都没脸说。
还被一个小参军欺凌过,被伤了腿,落下了腿疾!”
白冉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沉声道:“落下了腿疾?
润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十九跪了一小会儿,明轩就到了吗?”
白润慌忙站起来,道:“父亲,是十九给儿子这么说的,她说明轩去的及时,跪了没一会儿,明轩就到了。
还说明轩和楚涵给她出足了气,让儿子告诉父亲,不要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儿子不放心,又问了福来,福来说,十九被带走后,他立即骑马去找明轩,明轩得到消息,片刻也没耽搁,飞也似的去了曹府,他在后头撵都撵不上。
儿子听他和十九说的差不多,就没有多想。”
白冉疼心道:“十九是为了宽我们的心,故意这么说的!
我也是老糊涂了,十九若没事,明轩至于对姓曹的下手这么狠吗?
我真是老糊涂了!”
赵昀跪下道:“岳父,都是小婿的错,是小婿没保护好她。
福来到了衙署后,小婿正在练兵,手下人不认识福来,又耽搁了半刻钟。
小婿得知后,虽立即就去了,可路上一来一回就得不少功夫。
那日刚刚雨停,小婿赶到时,白苏正跪在满是积水的碎石上,身上沾满了污泥,人都被折磨的……”
赵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难受的闭上了眼。
众人尽皆动容,想想就觉得疼。
张氏骂道:“姓曹的狗官真是丧尽天良,这是拿我们家十九,当成他们家的奴仆对待了!
一个小参军,芝麻大的官,官威倒不小,老爷当了几十年丞相,也没这样作贱人过。”
白晖恨声道:“那狗日的曹奎跑的够快,不然我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白冉沉默片刻,道:“夫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
是十九把外头的世道想的太简单了!”
白冉拉起赵昀,追问道:“十九到底伤的怎么样?伤到骨头了吗?”
赵昀道:“骨头没伤到,但是伤到了经络,还受了寒气,站都站不稳,拄着拐杖养了一段。
为了治腿疾,白苏还琢磨出了膏药的做法,现在外表看着好了,实则还是落下些病根,一下跪行礼,腿就不舒服。
为此,皇上特意赐了白苏一块丹书铁券,让她除了皇上外,不必给任何人下跪,就是怕她犯了旧疾!”
白冉道:“我还以为丹书铁券是皇上为了嘉奖十九治瘟疫所赐!”
“不是的岳父,丹书铁契早在没有瘟疫时就赐给白苏了,只是白苏向来低调,没有用过,也没有对外声张而已。”
赵昀对张氏拱手道:“岳父,岳母!回到京城,白苏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岳母莫要见怪,几位哥哥也不要误会她。
非是她仗着丹书铁券不敬长辈,实在是事出有因。”
张氏拍着胸脯道:“明轩放心,以后十九的晨昏定省全免,连我的院子都不用去,我若有事找她,亲自去她院子找她,一步路也不让她多走。
不仅是我,你所有的哥哥嫂子也一样,有事就去直接去找十九,谁也不准使唤她。”
白润等人哪有不应的,赵昀的语气和表情,让哥几个都心疼死了,若不是大哥和晖儿都见过十九,他们都怀疑十九是不是成了瘸子。
“多谢岳母体谅!”
白冉若有所思的看了赵昀一眼,感觉把十九嫁给赵昀更放心了些,女婿是个会疼人儿的。
赵昀本不想提起此事,但张氏不止一次说白苏有福气,他对此非常不认同。
岳母的语气里,好像白苏是名声和本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甚至连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夫君,白苏都不配拥有似的。
都说打小没娘命不强,一个打小没姨娘,长大嫁人后,又遭遇和离的女子,哪里是有福气,是历经坎坷磨难才对。
再加上白苏对嫡母的怨气,他正好把白苏经历的事说出来,绝了白苏给岳母请安的麻烦,省得她给嫡母请安时觉得委屈,不请安,礼数上又说不过去。
虽然这样说这些,是把自己的过失完全展示给岳父和舅兄了,可是他就是想说出来,把白苏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丝侥幸。
是她打小努力学医,长大历经千难万险,忍受无数寂寞、委屈、和艰难困苦,救了无数人命才换来的尊重。
张氏见白冉不吱声,以为白冉怪罪赵昀,出声道:“老爷,这怪不得明轩,也怪不得十九,怪姓曹的参军!
老爷也不必太担心十九,十九还年轻,医术又好,好好将养几年,病根一定能清除。”
白晖懊悔道:“我跟在姑姑身边好几个月,都没发现姑姑有腿疾,也不知道姑姑受过这么多苦,只看到别人对姑姑的尊敬了。
想想真是太不该。
姑姑一个人在京城,无根无基的,两眼一抹黑的,即便身怀绝技,想要取信与人得有多难!
还有去徽州治瘟疫,去的又急,任务又重,姑父又得平叛,姑姑一个人,面对丝毫不懂医术的百姓,当时得有多难!
唉!”
白冉道:“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你去徽州时,疫情已经有了转机。
刚开始治瘟疫时,你姑姑所承受的委屈,只怕比咱们所有人都多的多!”
张氏疑惑道:“十九去徽州是钦差的身份,又有明轩护着,费心受累是真的,谁敢让十九受委屈?”
白冉白了她一眼:“钦差怎么了?皇上都有受委屈的时候,何况是钦差?”
张氏更疑惑了:“老爷,谁敢让皇上受委屈啊?”
“皇上被臣子逼迫着,下不愿意下命令时不是委屈?
明轩,你给你岳母说说,十九当了钦差后经历的事,让她听听,十九是不是在享福!”
“是!”
“岳母,白苏随着大军去徽州,吃的苦头就更多了。
寒冬腊月,别家的女郎都在温室里娇养着,她却每日随大军跑一百余里,白日吃不到一顿好饭,晚上还要站在冰冷的中军大帐,给上百个太医讲课。
从京城到徽州一千七百余里,整整半个月,一日都没有间断。
不管颠簸一日有多疲惫,晚上授课时,她永远是精神抖擞,激情饱满的状态。
而且,白苏为了保证效果,授课时从不落坐,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张氏感叹道:“哎呀,十九真跟你岳父的性情一模一样。
你岳父也是,不管晚上熬到多晚,第二天上朝时也是精神抖擞的。
其实你岳父只是强撑着,外表看着精神而已,实际脑袋一剜一剜的疼!
十九一准也是一样,马车再好,颠簸一百多里也得累够呛!
何况她还站着授课!
十九也是,腿又不好,干嘛非要站着,天儿又冷,腿得疼成啥样啊!
钦差站着授课,太医坐着听课,这不是尊卑颠倒吗?
你岳父当年给皇上授课,都没站着过。”
白冉道:“给一人授课,和跟给一百人授课能一样吗?
太医是去救命的!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换成我,我也得站着。”
几个兄弟也说白苏做的对。
“看着钦差听课,跟看着一片后脑勺听课的效果,绝对得差好几倍!”
“可不,百姓耽误不起,就是苦了十九了!”
“换个男人都不一定顶的住!”
“十九比咱们难多了!”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这理儿啥时候也变不了。”
“咱们只听到十九风光的一面了。”
“十九把她的荣耀带给了咱们,把伤痛磨难一个人承受,而享受着十九的荣光的我们,连十九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
白冉道:“明轩,继续说!”
“是!”
“到达徽州后,我带兵去平叛,只留了五千人保护她。
初来乍到,我怕徽州有隐藏的叛军,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可救人如救火,白苏怎么等的下去呢!
我离开当日,她就去普济寺借了僧房,下了隔离治疗的命令。
随后又命官差挨家挨户搜查病人,强制隔离治疗,紧接着又下了刨坟焚尸的命令。
百姓接受不了这样的命令,对她骂声一片。
骂她是强抢病人的索命阎罗,还是不尊孝道,毁人尸身,祸乱徽州的妖孽!”
张氏骂道:“不分好歹的愚民,没我们家十九,他们早染病死了!”
“这是白苏亲口告诉我的。
她说,病人嘀嘀咕咕,自以为用的声音很小,偏她的耳力好的不行,挨骂听的真真儿的,还得装聋子!
白苏是笑着说的,我听的心里难受的不行!”
张氏气乎乎的道:“明轩,十九下不得手,你得替她出气,光难受管什么用啊!
辱骂钦差本就是死罪,要我说,直接把骂人的病人拉去火葬场烧了,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嚼舌根子。”
赵昀:“………”
岳母知道心疼白苏了,发起火来还挺厉害的!
“岳母,小婿说掌嘴,白苏还不同意呢!
因为几千个被强行隔离的病人,心里都有怨气,没法处置。
白苏的胸怀、气度和见识,都比小婿强,小婿在白苏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张氏哼哼道:“俩钦差带着三万兵,还得受庶民的气,受着他们气,还得给他们治病。
这天底下,没你们夫妻俩更窝囊的钦差了!”
白冉斥道:“没有他们俩忍辱负重,怎么消灭瘟疫?
没他们俩消灭瘟疫,你怎么能回京看女儿?
怎么大摇大摆得住在官驿里?
官职越高,肩上的责任就越重,能任性妄为吗?
活了一把岁数了,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见识。
我现在觉得,你幸亏没怎么管过十九,不然,十九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再高的天分,也得让你给教傻了!”
这话张氏十分不认同:“老爷,我虽没什么见识,可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
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愚民,处置几个有什么?
再说了,老爷也不能当着女婿的面冤枉人。
我啥时候不管十九了,她小时候的衣食住行,不都是我操持的吗?
明轩,十九长这么大,我没碰过她一个手指头,没罚过她一次跪,你不信问问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