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秋红刚抬起脚,张氏就命儿媳拦住。
张氏恳切道:“十九,我可是答应明轩了,你的晨昏定省全免,连我这院子你也不用来,一步路也不让你多走。
你哥哥嫂子也是,都不准使唤你,有事让他们去找你。
今儿是咱们一家团聚的日子,若不是你的屋子太小,我们就凑到你屋里说话了。”
白苏未及答言,就被几个嫂子往榻上推。
那可哪有嫂子姐姐坐下首,小姑坐上座的道理,白苏坚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受了几个侄女的礼。
几个侄女都长得眉目清秀,行礼时恭恭敬敬,眼睛里满是对姑姑的崇拜之情。
白苏很喜欢几个侄女,张氏的言语和行为,让她心里也改观不少,嫂嫂的礼遇,让她感觉很温馨。
白沁见侄女见完礼,忙追问白苏腿疾的事,她听母亲和嫂子几次提起,还以为在徽州劳累所致,听嫂子说完缘由,不由心疼的落下泪来。
“我这个当姐姐的,事事仰仗十九,十九遭了这么大的事,我却连知道都不知道,还让她一趟趟的为我折腾。”
白苏对水做的十一姐毫无抵抗力,忙搂着她的肩膀哄道:“十一姐别哭了,我去看望自己的姐姐,怎么叫折腾呢!
这叫走亲戚!
我遇到你的时候,气出了,仇也报了,伤口长住了,就没给姐姐说这事。”
“你给我说一声,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啊!”
白沁把脸扭向张氏还几个嫂嫂:“我生霄儿时,那么重的身子,十九扶着我一圈一圈的走,从清早忙活到申时,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脑门子汗,我还以为十九是累的。”
白沁把手放在白苏的膝盖上,问道:“现在想想,你的腿早就疼的不行了吧!”
白苏:“………”
“姐姐想多了,我没腿疼,累点是真的,我当时光顾着姐姐了,连出过汗都不知道。”
白沁揉着白苏的膝盖道:“你呀!就是嘴硬心软太要强,老是报喜不报忧的,还不是怕我担心。”
白苏笑道:“这倒是,姐姐心情舒畅才能养好胎,我给姐姐说那糟心事儿干啥!”
马氏道:“两个妹妹真是姐妹情深啊!”
张氏连连点头。
“十九真是不易啊!若是一般女子,吓也得吓个半死,别说别的了。”
“换了旁人,恐怕就放弃行医了,教教徒弟,制点药卖,就足够十九花用的了!”
“可不,全大周都有宏正堂的药,十九最不缺钱了!”
“十九行医是为了志向,有志向才有干劲儿。
不过,要我说呀,十九还是该身体为重,身子养不好,有再远大的志向也是枉然!”
“三嫂说的对,十九在家将养几年吧,等腿彻底好了再考虑医馆的事。”
白苏笑道:“七嫂说晚了,我的医馆已经开张二十多天了!”
张氏咧着嘴道:“你说说你这孩子,治了半年疫,怎么也得在家歇一段。
明轩前几天说起你受伤那次,还心疼的不行,听明轩说,你都拄上拐了,伤能轻的了吗?
腿疾可不是是闹着玩的事!”
“当时伤的是不轻,明轩见到我时,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刻。
他那个人又心软,那一刻就记在他心里了。”
白苏狡黠一笑:“不过,我是神医啊!我还有两个好徒弟。
开始拄着拐杖养了一段,后来子由和子谦连番诊治,冬日里,每晚为我熬药泡脚驱寒,去徽州也没间断过,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喜欢行医,在家歇着烦闷,还不如做点事有意思。”
张氏道:“我听明轩说了,你在徽州没歇过一天。
你就是跟你父亲一样,太要强,拖着病腿,还强撑着给太医站着授课,想想都替你累的慌。
腿疾可不能大意,看似好了,累着,冻着,都容易复发,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落下病根。”
“母亲和嫂嫂请放心,我请了经验丰富的接生大夫坐堂,还有子由子谦他们,接下来,我准备再招些女学员,培养成女医。
办女子医馆是我的愿望,即便苦点累点,我也不会放弃的。”
马氏道:“儿媳支持十九,培养女医,办女子医馆,都是意义非凡的事。
咱们女人看病太难了,十九的医术又高明,真不该守在后院。
难得明轩和老夫人都支持十九,十九大干一场,也未尝不可!”
众人都笑起来。
张氏语气嫌弃的道:“瞅瞅你大嫂的样子,还大干一场,哼!
十九到底是女子,不是糙老爷们儿!”
“儿媳说错了!”马氏笑嘻嘻的走到张氏后头,给她揉肩膀:“母亲是心疼十九了,母亲放心,有明轩在,不会累着十九的。”
老太太哼哼道:“我看,以后明轩能不能管住十九还是两说呢!”
众人哄的一声又笑了,目光全都看向白苏,几个侄女也咯咯直笑。
白苏脸一红:“我们俩是互相尊敬,谁对听谁的。
他支持我行医,我支持他从军,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谁也不拖谁的后腿。
大嫂跟我想的一样,我就想大干一场,把所学所知传承下去。
学问不是为男人而设,女人的智慧并不比男人差,女人的身体更需要关爱,女子做起事来,照样能顶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