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王历276年。
夏国,安西行省,天工城。
“老板,臭豆腐怎么卖啊?”
某处早市的路边摊旁,穿着一件灰色羽绒服的程源,一边搓着快冻成猪蹄的双手,一边放到嘴边哈着白气,吸溜着鼻子向一处写着“老谭酸辣臭豆腐”招牌的小吃摊贩问道。
附近各种小吃摊贩挤满了整条街,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副热闹的市井烟火气象。
“两块钱一斤!”
老板是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顶破旧的黑帽子,穿着件黑色大衣;一脸专注的拿着一把小锅铲在铁板上煎着一块块黑的发绿的豆腐,头也不抬的回道。
什么鬼?搁这搞批发呢?臭豆腐还能论斤卖?
程源被老板的回答整的有些一头雾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连忙又问道。
“你这什么豆腐啊?这么便宜?不会坑人吧!”
程源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块块黑的发绿的豆腐块,虽然卖相有些难看,不过味却是挺足的;很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臭味。
“老谭酸辣臭豆腐,量大,味足,管饱!”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小锅铲拍了拍身旁的招牌;淡淡说道。然后低头又自顾自的忙碌起来,甚至嘴里还哼起了小曲;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
程源瞄了一眼招牌,又看了看面前那些黑绿的豆腐,咽了咽口水,顿时食欲减了大半。他转身正要去别处逛逛时,身后臭豆腐摊的老板却一把拽住了他,呵斥道。
“你tm故意找茬是吧?问完价扭头就走!是嫌我的豆腐不好吃吗?”
程源有些莫名其妙,转过身刚要挣脱,却看到老板一脸怪笑,手里的小锅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换成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劈头盖脸就朝自己劈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他下意识的扬起了手臂挡在了面前。
只听噗呲一声,程源陡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的坐了起来;发现正躺在自家卧室的地板上,原来刚刚是一个梦。
“呼~”
虚惊一场,程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昏暗的房间内,床头灯发着熏黄色的光芒,被子半掉在地上;自己的一双狗头样式的棉制拖鞋散落一旁,其中一只似乎还残留着一滩粘稠液体,应该是自己睡觉时流的哈喇子;怪不得梦里的臭豆腐总有股臭脚丫子味。
程源揉着睡眼的缓缓站了起来,穿上地上拖鞋,伸了个懒腰,卧室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精致的木质书桌,书桌的对面靠窗的位置立着一个白色衣柜;衣柜门紧闭,左侧的衣柜门上贴着一面半人多高的试衣镜,右侧衣柜门上是几个挂钩贴,悬挂着几只装饰性的动物小玩偶。
书桌上,放着几本泛黄的旧书籍,其中一本呈打开状态,里面还夹着一根黑色的羽毛,那是程源昨夜刚刚翻阅过的一本,那根羽毛是平时他做书签用的。书旁边是一台圆形液晶显示屏的电子钟;时间刚好走到了8点20分的位置。
程源缓缓踱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外面的世界昏蒙蒙的,弥漫一层薄薄的灰色水雾,远处的城市高楼林立,半隐半露,虚无缥缈;犹如空中楼阁。
旧世界覆灭后,每当夜幕降临,灰雾便会弥漫大地;已不知有多少岁月了。
“早啊,大帅比!”
他打了个哈欠,面朝着白色衣柜上试衣镜中一张俊秀的帅脸,浅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看了一眼自己英俊帅气的面孔,程源弯身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拾了起来,刚要上床,眼神无意间朝镜子里瞟了一眼,却看到一团黑影包裹下,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黑影一闪而过;程源扭过头再去看时,镜子里除了自己的那张帅脸,什么也没有。
他安慰自己应该是没睡醒,眼花了。随后,便一踢脚上的拖鞋,又上了床。
谁知刚躺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挠门声,呲啦呲啦的,很是刺耳。随后又响起几声兴奋的狗叫,甚至还能听到狗狗吐着舌头哈气的声音。
“几点啦!还在睡!“
“骚年,起来,该溜我了!”
程源有些无可奈何,门外讲话的并不是人,而是自家的狗,也不是自家的狗能讲人话,而是他能听懂狗叫。没错,从小他就可以和所有的狗狗们进行跨物种间的无障碍交流;且两者各说各的母语,却能直接理解对方话语里的含义。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只能和狗进行这种跨物种间的交流;其他动物却不行,这一点至今仍让他感到困惑不已。
难不成,自己上辈子是别人家里的一条狗;程源曾一度这样怀疑自己。
突然的狗叫吵得他瞬间有些心烦意乱;他扯起被子一头蒙住了自己,不想理会,可门外闹的更欢了。
“汪呜~,汪汪~”
“起来啦!骚年“
“几点了都,你怎么睡得着的!出去遛个弯它不香吗?”
“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拆家了!”
门外的狗叫并未停止,吵得程源早已睡意全无。他一把拽开卧室门,大吼道。
“狗叫什么,大周末的,还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这时,客厅里,一条大耳翩翩的小金毛正卧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乱啃,见程源开了卧室门,只见它一扔手里的抱枕,蒲散着两只大耳朵,撒开欢就朝程源扑了过来,一跃扑到他的怀里,兴奋的一阵乱添。
“停停停,哎呀哎呀,别舔了,我错了,哥!”
“好家伙,一大早就给人洗脸来了!”
“好了,好了,等我洗漱完,带你出去遛弯。”
金毛一听程源答应了,连忙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一溜小跑来到玄关前,摇着尾巴,兴奋的扒拉着大门;同时朝着程源的方向又狗叫了几声。
“快点,爷给你五分钟时间!”
程源无奈的摊了摊手,不是都说金毛很乖,很善解人意吗?自家这只怎么二哈化了,谁能给我个解释。
狗随主变,或许吧!
内心感叹了一阵,他拖拉着拖鞋来到洗手间,刚推开门,就吓了他一跳。只见7平米左右的洗手间内,浴巾,水杯,牙刷,牙膏各种洗漱用品散落一地,水龙头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正哗啦哗啦的流着水,洗手台的上方墙壁上,是一整面镜子,镜子上满是细密的裂纹。镜子中的自己,也分裂开来,有些扭曲。
“什么情况?”
程源挠着头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有些不知所措。家里进贼了?还是狗子干的好事?
“兔崽,你给我——死过来!”
程源一边弯腰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吼道。自家养的这只金毛因为长着一双长长的大耳朵,甚至有时候耳朵还能像兔子一样支棱起来;由此得名“兔崽”。
玄关旁的狗子一听主人在呼唤,一溜小跑就窜了过来。望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狗子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夹着尾巴调头就跑,同时还不住的狗叫解释道。
“不是我干的啊,我昨晚一直在阳台吹风,根本没去过洗手间啊!”
身后,程源怒气冲冲的提着拖鞋就追了过来,把金毛逼到墙角,瑟瑟发抖。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你给我把屁股撅起来!”
程源满眼怒火,这时已经死死的按住了狗头,正要给它的屁股来两下;让其长长记性。谁知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刚刚打开的卧室门,不知为何竟然关上了。
程源吓得一激灵,马上预感到了不对劲。他放开了狗子,穿上拖鞋,连忙起身,双手抄起客厅的扫把,蹑手蹑脚的朝卧室的方向踱去。狗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大耳朵竖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主人身后。
“谁?”
他刚试探性喊了一声,卧室内顿时传来一声物品掉落的哗啦声。程源以为里面的人在翻找东西,连忙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一串钥匙,插上钥匙猛地推开房门后,自己却连忙闪到门边,贴着墙壁埋伏起来,双手紧握扫把;神经绷紧。
只要那人一露头,那么自己就一扫把呼他脸上;打到他喊爹为止。
可奇怪的是,房间了不仅没人露头,连其他动静也没了。静悄悄的,有些诡异。
被识破了吗?程源并未放松警惕,心想那人估计也躲在房间的某处,等着自己进来,然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局势似乎有些僵持,程源下意识的朝身旁的狗子投来一个善意的目光,嘿嘿一笑,对着它朝着卧室里指了指。
狗子顿感不妙,刚要逃跑,这时程源连忙蹲下身子,一手将其抱了起来。狗头正对着卧室里的床,露头偷瞄了一眼。
“干什嘛?你不会想——把我当狗肉炸弹扔过去吧!”狗子缩在程源怀里慌张的叫道。
程源温柔地摸了摸狗头,安抚道:“对不住啦,兔崽!养狗千日,用狗一时。”
只听唰的一声,随后卧室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叫。程源乘乱以迅雷之势冲了进去,先对着门后一顿乱打,谁料门后空无一物,他急忙转身,紧握着扫把,缓缓走到衣柜前,衣柜的左侧门被打开了,里面除了衣物也什么没有。
他下意识朝床下看了看,还是什么没有。
程源顿感有些奇怪,刚刚自己一直守在门外,可以确定没有人出来。在看看书桌旁的窗户也是紧闭,根本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卧室的地板上,被子又掉了一地,书桌上那几本泛黄的旧书也散落一地。程源转身看了看衣柜门上那面镜子,发现上面竟然也满是裂纹;和洗手间的那面镜子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望着面前的景象,程源有些恐慌。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洗手间的那些混乱景象,不是兔崽所为。
想到这,程源不仅有些脊背泛凉。不是兔崽,不是自己,也不是贼;难不成是鬼啊!
正愣神间,只听嘭的一声,卧室的房门不知何故,又猛然关闭了。
程源惊恐望了一眼卧室的房门,又转过头再去看柜子上的那面试衣镜时,却看到满是裂纹的镜子里,竟然不是自己;而是一位身披乌黑斗篷,头戴兜帽;佝身驼背,鼻子细长低垂,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的诡异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