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栗子和椰香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缠缠绵绵，勾动着人心。
宿谦偏头注视青年。
他嘴唇微微张合，询问着他什么，而他却只注意到他的唇瓣，盈着水润润的光泽，透出略带艳丽的红。
宿谦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看着一个alpha，看得喉咙发紧，感觉有些渴。
“宿先生？”
见他不说话，苏昱舟不由看向他，而宿谦已经收回了视线，低头整理衣物。
苏昱舟看他动作从容地系上腰带，想到刚刚的事，他又忍不住红了耳根，再次别开脸去。
“宿谦。”
这时，他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
苏昱舟眨眨眼，这才意识到，这是他的名字。
“谦谦君子的谦？”
“嗯。”
宿谦。
苏昱舟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跟它的主人非常不搭。
虽然他跟宿谦总共也没有多少言语上的交流，但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宿谦会是什么谦逊有礼的君子。
不过……
真是奇怪，他们已经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有过那样深入的交流，而他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真的是他做出来的吗？
苏昱舟微皱眉，再次想到了情热期。
是啊，肯定是跟这个有关。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又不受控制地朝男人扑过去了……这在以前的他，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而他这短短两三天时间，已经做过两次了。
简直就像吃了传说中的某种药一样。
更可怕的是，事后你还能想起所有细节。
虽然来到这个abo世界十八年，但因为上辈子的观念影响太深了，苏昱舟一直不太理解情热期这种东西。
作为有智慧有思想的人类，怎么会被自己身体的欲-望完全控制，沦为野兽一样呢？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过去的自己有多么天真，也明白为什么大人们会那么紧张了。
不过……后悔吗？
他偷觑了宿谦一眼，感觉倒也没有，甚至此刻，感受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信息素，他还觉得很愉悦很舒服。
但如果要继续维持下去……
“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宿谦。”
苏昱舟认真说道。
“为什么想要继续维持……这种关系？你难道是想包养我？”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眉心紧皱了起来。
从男人的种种表现，反正看不出来想要谈恋爱的意思，倒是那句“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很有金主包养的味儿。
这可不在苏昱舟的人生规划里。
他承认身边这个男人，在他眼中很有魅力，他对他也有些许好感——是的，他不觉得他讨厌，反而还有一点点心动。
说起来，被一顿晚餐和一条药膏收买是不是有一些丢脸？但……它们也确实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而且，宿谦也没有逼迫他。
以退为进，这男人真是太会了！苏昱舟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他的套路之中。
“告诉你也可以……因为长期使用抑制剂，我对抑制剂产生了抗性，情热期也变得十分紊乱。”
宿谦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他真的开始跟他解释，苏昱舟连忙敛了敛神，眼睛看向他，专注地听了起来。
一般而言，情热期都是成年后才会到来，大概一年发作一次，一开始周期可能不太稳定，两三年后就会正常。
而宿谦，自成年起就一直使用抑制剂，从第一次起注射的就是效果强力的，保证绝对不会让情热影响到他。
也是这样滥用抑制剂，导致他现在的情况。
“那天出门前，我其实提前注射了抑制剂。”
宿谦说道，“但到了晚上，被alpha的信息素一刺激，我还是情热发作了。”
苏昱舟想起那天晚会现场，他在楼上有看到宿谦跟几个身材高大，一看就知道是alpha的男人交谈。
所以后面发作后，他才会着急地跑进电梯，结果自己却倒霉催地追了进去？
大概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宿谦还补充道：“我订了顶楼的总套，有专属电梯可以直达，那台电梯也需要刷卡才能进。”
苏昱舟眼神躲闪起来。
这么说起来，那天晚上的事，还真就怪不了宿谦，他把自己保护得挺好的……如果不是他……
“我又不知道……”
他还是觉得很委屈，“我就是想提醒你东西落在医院了……”
宿谦看着他，眼底流露几分新奇。
可以说，他从小到大遇到的alpha，没有一个不是大a主义的，他们骄傲、强势、张狂，即使表面上彬彬有礼，也改不了骨子里那种天生的优越感。
但这样的优越感，他不曾在面前这个alpha身上感受过，甚至……他还挺好欺负的。
宿谦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青年的发顶。
浓密柔软的头发，摸上去真的很舒服，而青年也没有立刻躲开，只微抬眸，拿一双狗狗眼看着他。
温和、清澈，没有丝毫攻击性。
让他也不自觉收起了身上竖起的刺。
宿谦收回了手，低声道：“坠子已经让人去帮我拿回来了，谢谢你。”
苏昱舟忽然就开心了。
他想了想说道：“你的情热期紊乱，又对抑制剂有了抗性，所以才需要我？”
他回想起男人刚刚说过的——试试看是不是按照那晚的方式，也能压制情热期。
而结果是肯定的。
他没有标记宿谦，但他们的情热被压制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标记，他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好。
“是。”宿谦没有否认。
苏昱舟迟疑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不如找个alpha临时标记一下。”
omega跟alpha不太一样，情热期的omega可以通过注射抑制剂和接受标记来缓解。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面前原本平和的男人，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我无法接受被任何人标记，不管是alpha还是beta。”
他的眼神又冷又傲。
“我宿谦，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或者所有物！”
alpha和beta可以将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体中，进行临时标记，被注入信息素后，omega会对信息素的主人产生依赖、眷恋，甚至服从等等情绪。
虽然程度比完全标记要低，但这也是宿谦没有办法忍受的。
苏昱舟看着宿谦，一时有些入神。
而这时，宿谦又继续说了下去，“一个月后，我将进行腺体切除手术。”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需要你。”
他的情热期已经彻底紊乱，即使打了抑制剂，也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
在这期间，他也可以将自己关起来，但那样太被动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在情热发作的时候，他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刚刚两人也试验过，的确可以奏效。
“你肯帮我的话，我不会亏待你的，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
宿谦低声道，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苏昱舟却惊讶地看着他，“腺体切除手术？那对身体不会伤害很大吗？”
宿谦淡淡瞥他一眼。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他说道，“我已经告诉了你理由，你也应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苏昱舟撇了撇嘴，倒是安静下来，皱眉思索，像是在思考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也的确是一个难题。
宿谦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
终于，苏昱舟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宿谦蹙眉。
知道他要拒绝，苏昱舟道：“你刚刚说我可以提任何条件的。”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经济资助。”
宿谦刚刚柔和一些的脸色，再次变得冰冷，像被触发了防御机制。
“没有alpha可以命令我，包括你也不行。”
苏昱舟眨眨眼，命令？有这么严重吗？
他看着宿谦，从刚刚，不，从初次见面开始，他就能感受到宿谦对alpha带有强烈的敌意。
他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能感同身受，但是……
“我并没有想要命令你。”
苏昱舟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或者，我的条件是……你要答应我十个、不，二十个要求。”
宿谦微微睁大眼，脸上难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太贪心了，alpha。”
“一个。”
“就要二十个！”
“三个，不可能再多了。”男人露出属于资本家的面孔，强硬地道。
苏昱舟皱眉，“宿先生，请你搞清楚一点，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宿谦却是毫不退让。
“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是你主动来找的我。”
苏昱舟一噎，是啊，今天的确是他来找他，还跟他上了车……
他抿了抿嘴唇。
就在宿谦以为志在必得时，他听到青年说道：“那算了，我回去了。”
然后，他直接打开了车门。
宿谦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却没有阻止。
他觉得青年是在欲擒故纵，这样的把戏用在他身上，还是太稚嫩了些。
然而，青年下车之后，朝他挥了挥手，就这样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酒店。
宿谦一直死死地盯着他，却只看到他轻快的脚步，以及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回转门。
苏昱舟确实觉得挺轻松的。
他又不是缺钱需要卖身，虽然他对宿谦有好感，但好感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跟泡沫一样可能一戳就没了。
要是宿谦一直这种态度的话，他才不要给他当工具人呢，反正技术也一般……
想到这，苏昱舟走得更快了些。
一回到自己房间，他就再次进了浴室冲澡，将还残留的痕迹洗干净，然后又抹了抹药。
镜子里映出他因为疼痛而略微扭曲的脸，然后是带着几分怨气的眼神。
本来都好了，现在又开始疼了。
相比起来，他身上白白净净的，如果不是还残留的不属于他的栗子香味，真一点看不出来他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们没有亲吻过，更没有种草莓。
第一次那种混乱的情况就算了，但这一次也没有。
所以苏昱舟可以确定，宿谦的确只把他当缓解情热的工具人，想到这点，他不由撇了撇嘴。
哼，他那么有钱，找别人也可以的。
“叮咚——”
苏昱舟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难道是服务生送午餐过来了吗？
他走过去直接打开门，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宿谦。
男人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头去，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霸道地说：“把行李收拾一下，跟我走。”
苏昱舟没有动。
宿谦虽然别开了头，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他，见他不仅没有反应，似乎还想关门，只好看向他，别别扭扭地道：
“我答应你的无理条件了，alpha。”
“二十个要求，我答应你，但这些要求必须不能违背我的原则和底线。”
苏昱舟望着他，轻轻咧了咧嘴，露出一颗小虎牙。
“好。”
“那第一个要求，不准再叫我alpha，叫我苏昱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