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疑惑又暧昧的目光下,周辰放下手中的铁签子。
他说道:“我问你们,之前在矿场总共有多少同胞,只带走了多少人?”
何营长立刻回答:“我们拿下矿场之后,一共清点出183名同胞,但很多同胞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昏迷不醒,最后只能带走122名人。”
周辰白晳修长的节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他表情平静:“问题就在这里,留在矿场的61名同胞,原则上是无力带走,但他们的亲人朋友心里会怎么想?”
闻言,何营长三人立刻就懂了。
被连队成功拯救的同胞,真的能理解吗?
能理解的,难免心里还有怨气。
不能理解的,很可能会自我定义为一种抛弃!
末世之下,亲情友情极为可贵。
他们身陷囹圄,在艰难中共同度过了好几年,感情非常深厚!
周辰为了自己人的安全,为了绝大多数同胞幸存者的安全,果然下令抛下了那部分人。
他们的亲人好友,心里就没有埋怨,甚至是怨恨吗?
两世为人,周辰不会去赌人性。
他不想有一天被人背刺,甚至连埋怨的眼神都不想看见。
把人送走,一劳永逸。
至于那十五个妹子,医护人员,人又年轻。
红川的光棍多的是。
只要她们愿意,红川自然乐意收留!
何营长说道:“等风浪小了,我亲自过去找他们聊聊,说实话,他们对华夏眼下的情况一无所知,我相信在他们心里,早就盼着,咱们能把他们安全送到官方基地!”
他过去,主要是为了询问十五名女性医护人员的意愿!
周辰说道:“我的意思是,把人送去温城,或者魔城。”
何营长点点头:“我明白,前往宁城请求庇护的幸存者已经够多了,万一大雨持续不停,人满为患的宁城,自身压力都扛不住,把人送过去,徒增负担!”
说完正事,四人喝酒撸串。
周辰一口茅台喝下肚,看着高连长,语重心长说道:“老高,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天灾,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是时候解决个人问题了哈。”
正往嘴里塞肉的高连长,差点一铁签子插进鼻孔。
兄弟,你比我小不了几岁吧?
竟然有脸说我?
还有,你有点过分了,你这副长辈关怀晚辈的架势,是几个意思?
高连长只能暗自吐槽,谁让人家是团长呢?
他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油光,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团长,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但咱们这种动不动出海寻找物资,一年半载不归家,说不准哪天就死在外面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跟呀,顺其自然吧!”
周辰不鸟他,看向何营长:“老何,老高可是你的老部下,个人问题方面你得上点心,福利就在眼前,近水楼台得先月,粮食多珍贵啊,小爷花费那么大代价养活一大帮女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先照顾自己人?”
三年之期已到。
红川富得流油,生活水平世界第一。
第一批传承种子,身体肯定养好了,是时候把人送走了。
一群光棍,机不可失啊!
这一点,何营长非常认同。
他郑重其事的说道:“团长请放心,这次回去我和老梅天天盯着他,非得让他挑一个中意的,先把婚结了不可!”
周辰提醒道:“不只是老高,连队里的兄弟,有意愿的都安排上。”
别看宁城安排的集体相亲,相的都是精英人才、世家子弟。
但僧多粥少啊!
整个宁城,幸存下来的年轻未婚的世家、精英才多少人?
回去参加相亲的女人,绝大部分只能嫁给稍微富有一点的家庭,甚至给人当情妇。
尖刀连、潜艇组的士兵,不是军官怎么了?
架不住一个个都富有啊!
末世之下,饿死的人见得还少吗?
论吃喝不愁的地儿,就属红川独一份!
但凡务实、聪明、目光长远的女人,应该很乐意留下!
至于其他本身就家世不俗,或想攀高枝借此改变阶层的女人,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各有志,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一个月后。
雨一直下。
领航的大型远洋渔船,正式进入了华夏东海海域。
听到喇叭里的通知,蜷缩在海盗船上的一百多号同胞幸存者,激动得嚎啕大哭。
受尽折磨好几年,九死一生才回到祖国境内。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们回家了!
他们真的活着回家了!
日夜期盼的梦想成真,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跟着他们一起回家的亲人好友。
衣裳褴褛的他们,一个个情不自禁的走出船舱,走进大雨里。
明明只是单纯的雨,却让他们觉得就是很不一样。
这是故乡的雨!
沐浴其中,雨水是那么亲切、甘甜、美好……
刚淋了没一会儿,行驶在前方的远洋渔船上的喇叭,传出一道年轻且愤怒的声音。
“我说,你们是想死吗?”
周辰站在驾驶室的后窗户。
通过雨水斑驳的玻璃窗,怒瞪大雨中骨瘦如柴的一群人。
他手握话筒,脸色铁青:“各位,现在是末世,不是你们印象中的盛世,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没点逼数吗,想死的直接跳海,省下粮食给别人吃,药都没一颗,竟然敢淋雨!”
话虽不中听,态度也恶劣,但句句都是道理!
两个月以来,冒雨轮流值岗的士兵,都感冒发烧了好几个。
就他们那瘦成竹竿,虚弱无比的身体,一场感冒就能夺其性命!
反应过来的一百多号人,纷纷跑回船舱避雨。
人已经淋湿了,身上就一身破衣服,海风灌入,冷得直打哆嗦!
有人吓到了,趴在门口远远朝一名士兵招手。
“同志,我们身上都打湿了,你能不能帮忙生一盆火,让我们能够烤烤衣服?”
浑身湿透的士兵,搬来了一只空油桶和几根木柴。
角落里,一名湿发遮面的中年妇女,走到士兵面前:“同志,刚才喊话的年轻人,就是你们团长吗?请问你们团长贵姓啊?”
士兵一边生火,一边问:“同志,你有事吗?”
中年妇女摇摇头,拨了一下额头上的湿刘海,笑容很不自然:“不,没……没事,就是你们救下大家,我们连各位恩公的名字、部队番号都还不知道呢。”
冷得哆哆嗦嗦的一群同胞幸存者,觉得很有道理,七嘴八舌的询问打听。
那名中年妇女趁机追问:“同志,等我们安顿好了,想写一封联名感谢信,都不知道往哪寄,这也不太像话了,小兄弟,你们团长是……”
这名士兵非常善良:“各位同志,我们连队能遇上你们纯属巧合,同胞有难,我们自然不能不管,要感谢就感谢你们自己吧,若不是你们自身的坚持,也等到我们出手解救的那天!”
他很贴心的安慰中年妇女:“大姐,少说话保存体力,小心感冒!”
中年妇女:“……”
刚才喇叭里的那道声音,和之前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那道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她还要继续追问。
突然,一道警报拉响。
大雨之下,嘹亮的警报声震耳欲聋。
帮忙生火的士兵,瞬间脸色大变。
扔掉手中的木柴,拉枪上膛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