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莫小北不想去镇上，光是这个早起的时间就有点劝退。
外头的天还是全黑的，连院子里的鸡都还在睡。
莫小凡打了个呵欠，只见她娘利落地把她绑在自己的胸前，又在身后背了个大竹篓，院子里隐约还能闻到饼的香味，看样子林英早就起来了，还把一家子的早饭都准备好了。
虽然莫小凡现在的这具身体瘦瘦小小，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18岁的成年人，被这样绑在她娘的胸前，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趴在林英的肩上，小声说：“娘，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林英拍了拍她的背，并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小声哄道：“娘的乖乖，抱好喽，现在还早，到镇上还要一会儿呢，你趴娘身上再睡会，到了镇上再自己走。”
莫小凡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辛苦，林英身上的背篓并不是空的，里面还装了家里的鸡鸭下的蛋，以及平日里自己做的一些手工活计，准备带到镇上去换点票和钱。
身前还要抱着她，相当于前后都负重，现在天还是黑的，村里还没有通电，只有淡淡的月光给她引路。
不过这条路林英已经走过很多次，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走得稳稳当当。莫小凡双手抱着林英的脖子，眼皮耷拉着，想睡又不敢睡。
太难了，这么黑漆漆的，居然连个手电筒都没有。
好在，林英的脚程快，没多久就走到了村口。
驴车已经在村口等着了，上面还坐了两三个人。
车上的人很热情，见林英过来身上还抱着个娃，立马下车帮她把背上的竹篓拿下来，小心地放在驴车上，然后又把林英拉上车，热情地打招呼：“英子，今儿也去镇上啊，哟，还带了小凡。”
莫小凡抬头，看见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坐在驴车上，林英把绑在身上的带子解开来，给她转了个方向抱在怀里，笑着回答：“是啊，小凡想去镇上玩，带她去看看。正好家里鸡蛋也多了，到镇上去换点票。”
她低头见莫小凡半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笑出声：“这孩子，还没睡醒呢，来跟你桂花婶和草草姐打个招呼。”
莫小凡抬起自己的一只手，微微晃了晃，声音有气无力：“嗨，桂花婶好，草草姐姐好。”然后又靠在林英的怀里闭上眼睛。
莫草草笑了笑，说道：“小凡真可爱。”
自家孩子被夸，林英心里自然高兴，不过嘴上却是说，“这孩子，就睡着的时候可爱，醒了就要上房揭瓦，一点不像女孩子，还是草草好，从小就乖巧，一点没让你娘操心。”
说着又从身上掏了两分钱递给坐在前头的男人，“大河，给，这是车钱，辛苦你了。”
男人接过钱，“英子太客气，晌午还是一样的时间在老地方等你们，可别误了时辰。”
接着又对三人说：“坐好喽，时辰不早了，今儿个不等了，准备出发喽。”说完就吆喝了一声，驴车动了起来。
赶驴车的人叫莫大河，是莫小北的死党狗子的爹。
因为是莫大河拉车，所以才这么早就拉驴车去镇上，他要在上工之前赶回村里，正午休息的时候再去镇上把莫家村的人接回来。
莫大河家靠拉驴车赚点额外的营生。
莫大河是老来子，他娘一直没有怀上孩子，结果到了三十多岁居然有了身孕。这么大年龄怀孕很是危险，说不好一尸两命，村里人都劝她别要这孩子了，但是他娘说什么都要把孩子生下来，要给莫大河爹留条血脉，好在莫郎中还算有经验，最后有惊无险莫，母子平安。
现在莫大河家里有两个老人，还有几个小孩，劳动力都弱，挣工分的担子几乎都压在莫大河的身上。
平日里去田里劳作非常辛苦，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别家都有好几个青壮年劳动力，莫大河不仅要做自己的那一份，还要帮他爹一起，争取多赚点工分。
毕竟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队长莫建国见此，把队里的驴借给他家，这样一来，可以靠拉驴车赚点钱，莫大河的爹身子骨不好，年岁也高，赶驴车去镇上最适合不过，但是前阵子老人家在家里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没办法，只好由莫大河来接替。
莫大河在村里挨家挨户道歉，说因为老爹受伤，这段时间他来拉驴车，时间要提早，要不然赶不回来队里上工。
除了外乡人和一些下乡来的知青，莫家村的家家户户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知道莫大河家什么情况，他也不容易，也没太多意见，至于极少部分有意见的，也只能背后嚼嚼舌根。
其实这对于莫大河来说何尝不是件苦差事，拉完车他还要上工呢，但是他知道这是队长的一片好心，才把队上的驴交给他。
每天村里都会有人要去镇上，尤其是镇上赶集的时候，去镇上的人可不少，莫老爹得来回拉几趟，能赚不少钱。
若是因为自家老爹摔了一跤就不拉驴车，自然有的是人想拉，他干脆一咬牙把这个活整上，只盼着老爹快点好起来。
莫小凡靠在她娘怀里眯了一会，慢慢就能听到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冒出了一点头，把周围的云彩都染上了橘色。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新鲜的空气，看着眼前的绿水青山，心情十分舒畅。
林英见她醒了，用手梳了梳她散乱的头发，三两下就给她绑了个小麻花辫，这会儿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驴车走在山间小土道上，很是颠簸。
“桂花婶，英子，就把你们送这儿了，还赶着回去上工，正午记得来这里集合。”莫大河牵着驴，一脸歉意地对几人说。往常他爹还会把车拉到更前面点，但他时间太紧，要是上工迟到了，可是很严重的。
几人并不介意，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走几步路就到了，快回去吧。”
林英拉着莫小凡的手，背上竹篓，和莫大河道别，那边张桂花和莫草草身上也都背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