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洒落院中,萧炎看着院子里的场景,感慨万千。
他记得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杨树,如今七年过去,杨树还在,一起乘凉的人却不在了。
抚摸着杨树,萧炎向左边看去,那里原本有两个猪圈,现在也已经破败了。
“你好像很感慨?”商瑾瑜看着萧炎道。
“我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这里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还以为早就天翻地覆了。”
“这是爸妈的意思，他们希望这里能保留原来的模样。要不要进屋里看看？”
“好。”
两人走入中堂，屋里一片漆黑，依稀看见一张巨大的画像。
“我去开灯，你别乱动，别绊倒了。”商瑾瑜打开手机灯光，小心地走到旁边。
“好。”萧炎低声道，声音里有一丝丝的颤抖。
“咔哒。”灯光亮起，黑暗被驱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毛爷爷画像，萧炎强忍激动，快步走到画像前。
破旧的黄色长桌上，摆着四张黑白照片。
“我……”萧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转头看着商瑾瑜:“我能拿起相片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商瑾瑜深深地看了萧炎一眼，微微点头。
“谢谢。”
萧炎眼睛微红，拿起母亲的遗照，细细打量着。
这是深深刻在记忆里的容颜，他本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已是阴阳两隔。
斗帝又如何，面对死亡，依旧无可奈何。
“我出去看看晚萤怎么没过来，你自己慢慢看。”商瑾瑜在萧炎旁边低声说了一句，便向屋外走去。
萧炎看着商瑾瑜离开，眼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
“爸，妈，孩儿不孝。”压抑着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微不可闻。
走到院子里的商瑾瑜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
“瑾瑜姐，你怎么过来了？”乔晚萤拉下车窗，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商瑾瑜。
“你一直没过来，我出来看看。”商瑾瑜柔声道。
“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们两个吗？我在车里挺好的，你快进去吧。”乔晚萤对商瑾瑜使了个暧昧的眼神。
“你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商瑾瑜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诶？你怎么还坐上来了。不用陪萧炎啊？吵架啦？”乔晚萤凑过来，趴在商瑾瑜大腿上，好奇地道。
“我们真的是刚认识的……”商瑾瑜低声讲述着与萧炎认识的过程。
眼里却是若有所思。
转世重生？真的有这种事吗？
纵然她已经见过一次超自然事件，依然不敢置信。
要不要，问问老板呢？
……
轻轻放下相框，萧炎跪在桌子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站起身，再次看了一眼照片后，萧炎走到了中堂右边的房门前。
这是母亲和父亲曾经居住的房间。
轻轻握住已经生锈的门把手，萧炎缓缓推开木制的黄色房门。
只向内望了一眼，萧炎的目光就凝固了。
正对着房门的破旧墙壁上，贴满了金黄色的奖状，一排排、一列列，贴得整整齐齐。
中堂明亮的灯光照在奖状上，仿佛尘封的记忆被洗去铅尘。
萧炎上前两步，走到墙壁前，小心地抬起手，擦去奖状上的灰尘。
在岁月的洗礼下，纸张早已泛黄、泛旧，如同迟暮的老人。
萧炎深情地凝视着它们，如同凝视着自己的过去。
从幼儿园到高三，他所有的回忆清楚地印在这面墙上。
那些或喜或忧、曾让他激动不已的往事，如今只余一声叹息。
转过身，萧炎打量着屋里的其他东西。
一张漆黑的桌子，桌角的位置有一个碗口大的洞，那是小时候点蚊香时，不小心点着的。
桌子上摆着一台黑色的大头电视机，电视机上贴满了各色彩画，这是小时候吃泡泡糖时附带的。
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摆放着四驱车、悠悠球、陀螺以及一个小霸王游戏机。
游戏机旁整齐码放着各种游戏卡，超级玛丽、魂斗罗、热血高校…
这是他童年的回忆，如今在这里埋藏。
玩具、图画、写着幼稚语言的纸张……
萧炎在屋里呆了很久，最终发现，自己曾经珍惜的东西都被父母好好地收藏着，而那些名贵的首饰则随意地丢在柜子里。
这让萧炎心中更加难受。
他不愿再看，从屋里退了出去。
……
“所以说，你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不是，你想的太多了，他比我小好几岁呢。”商瑾瑜肯定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了？”
“我……”商瑾瑜刚想开口，轻轻的敲窗声响起。
商瑾瑜拉下车窗，萧炎正站在外面。
“你，看完了？”
“看完了，接下来，我想去拜祭一下爸……伯父伯母。”
“我跟你一起去。”商瑾瑜说着，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然后有点诧异地看着萧炎手中的东西。
“你还带了黄纸？”
“对啊，去拜祭肯定要带黄纸。”萧炎举起手中的一叠黄纸。
“没想到你还懂这个，我还以为城里人应该不了解这些习俗了。”关上车门，商瑾瑜关切地回头看着乔晚莹。
“晚莹，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屋里睡觉。我们很快就回来。”
“没事，我不困，你们去吧，我没问题的。”乔晚莹眨了眨眼睛，拍着胸脯道。
“那我们先走了，晚莹姐。”萧炎打了个招呼。
“去吧去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乔晚莹露出姨母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瑾瑜姐，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
背对着汽车的灯光，两人向小路深处走去。
“这条路通往一个山岗，爸妈就埋在山岗上面。”商瑾瑜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解释道。
“嗯。”萧炎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埋在那里。
“以前爸妈有好多亩地，但王阳去世后，他们把地都包出去了，就剩山岗上那一亩。那里是祖坟，王阳的爷爷奶奶也埋在那里。”
“瑾瑜姐平时应该很忙吧，有时间打理庄稼吗？”
“爸妈去世后，我本来是想留在这里的，每天种种菜，晒晒太阳，感觉也挺惬意的。但我现在的老板很中意我，三番两次地邀请我，还把晚莹派过来看家。”商瑾瑜抬头看了看夜空，微笑道。
“晚莹姐？”
“对啊，我会同意老板的邀请，就是因为她承诺会派一个人看守这里、料理庄稼。后来晚莹就过来了。”
“那你老板对你真好。”萧炎真心感叹道。
他在地球时，碰到的老板都是死命剥削员工，哪有这么善解人意。
“是挺好的，她是大我几届的学姐，是个超级大美人哦，有时间介绍给你认识。”商瑾瑜笑道。
“行。”萧炎点了点头，他刚才还以为商瑾瑜的老板是看中她的美色，所以才这么殷勤，现在看来他猜错了。
“晚莹姐怎么会同意这个工作？一个人料理一亩地，很累的吧。你们老板，给她开多少工资？”萧炎好奇地问道。
“一个月6千，税后。五险一金公司替她交，平时吃的用的公司报销，她种地的收成也全部归她自己。”
“也就是说，她只要守在这里，每天看看剧，玩玩手机，到处逛逛，一个月就有6千块？”萧炎眼神古怪，这不就是他曾经梦想中的工作吗！
“听起来很轻松，但就像你说的，一个人料理一亩地，真的很累。而且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人，很难适应农村生活。当时我们公司报名这个工作的人很多的，但来实地考察后，他们都放弃了，只有晚莹留了下来。”
“可以理解，农村生活听起来美好，但只是听起来。这里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大型超市，没有娱乐设施，想要看个电影，都要开车半小时去县城看。
而且路况很差，连个红绿灯都没有，过个马路都要小心翼翼。这里还经常断水，有时候一整天都没水。夏天蚊虫多，冬天……”萧炎喋喋不休地吐槽着，却没发现商瑾瑜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