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还没有像是越剧昆曲之类成型的戏剧,但是每逢庙会的时候,城隍庙外面会搭台子演戏,他们不会唱,但一番念、做、打地下来,也能讲明白许多故事。
黎青霜没本事把越剧昆曲地搬过来,但是讲故事她还能拿得出手,因此首先就找了会写话本子的举子写了好几个故事出来,正准备往皇后跟前递过去,想借着皇后的名头用一用教坊司呢。
因为还想着教化民众,所以这几个本子都是选了大理寺核实过的典型案件来编排的,一开始面对的观众自然也就是平民百姓。之所以要找教坊司的人先排练一番,不过是想让教坊司的人学会了好交给外面其他人罢了。
孝平郡王妃知道消息之后真是一刻不等就找上门来,“弟妹啊,这才刚刚过完上元节呢,你就忘了我这嫂子了?排戏那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想过要叫我!”
黎青霜无语,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她就成了“负心汉”了?
不过孝平郡王妃嘛,她也就是说笑,黎青霜给她上一杯奶茶就把她安抚下来了,“嫂子今日倒是有空来我家走动了。”
孝平郡王妃莫名觉得心虚,她家的宴请可比河东郡王府要多,而作为唯二开府的兄弟,李晗也被李旭拉过去陪过几次客。
在亲妯娌面前孝平郡王妃也懒得遮掩,但尴尬肯定是尴尬的,她讪笑着端起奶茶杯说道:“你们家的奶茶越做越好了啊,今天这个居然是桂花味儿的!”
黎青霜就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刚从行宫回来那会儿就喝过了,而且你家去年用到现在的桂花酱都是我们家送的。”
孝平郡王妃深恨自己一着不慎被拿住了把柄,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了,只能强行转移话题道:“这我也知道,只是弟妹啊,我是想跟你说戏剧那事儿啊!你看看你,我自认已经写了一本《长生殿》,在话本子界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人了,你要写本子怎么就不找我呢?”
关于这一点,黎青霜能说的可就多了去了,若是放到后世,孝平郡王妃就是属于那种专攻言情一类看起来比较小清新的人,而像是权谋之类的又或者具有一定现实意义的题材她是决不能轻易触碰的。
黎青霜也不多说,直接把手里的原稿拿出来给孝平郡王妃看,“你看名字就知道了,这些都是从大理寺历年处理过的案件里面特意挑选出来,稍加改编而成的本子。我原本是为了放在庙会上演出来给普通的平民百姓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教化一方。”八壹中文網
孝平郡王妃拿过来一看,光是名字就显得很不一样,最上面那本写着《陈州弑母案》。这案子发生的时间不算久,孝平郡王妃自己还有点印象,那时候她正值豆蔻年华,刚刚在家里女性长辈的提点下对男子生出了一点好奇心,对未来的家庭生活甚至都没有任何概念。
可是这时候一桩震惊了全大盛的弑母案发生了,云家不止男子们讨论过好多次,就连内宅的女眷们也在私下议论纷纷。
她至今还记得她母亲当初的话:“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是对大多数男子来说,即使入错行也只是浪费几年的光阴而已。可若是女子加错了夫君,那就是一辈子的悲剧了……”
孝平郡王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她还是翻开了这话本子,毕竟当年她确实还不知道具体的案情,只知道陈州的一个秀才因为在娶妻上面跟寡母有些分歧,后来失手杀了寡母。
此时她也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越发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黎青霜早知道孝平郡王妃肯定是这个反应了,当年她也从还是黎青臣的姚青臣嘴里听说过这个案子,只是姚青臣那时候被姚素管得严,这些事情根本不准到处说,所以她知道的内情还比不上孝平郡王妃多。
不过,她最大的好处就是想象力比较丰富,那位秀才幼年失父,家里的一切全靠寡母操持,等他长大后第一任妻子是中了童生之后娶了亲舅舅家大一岁的表姐。
只是好景不长,这位表姐可能过于操劳,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秀才过了一年又娶了同窗的姐妹。
然后这姑娘没过两年也因病去世,秀才再一次守了一年妻孝,然后就中了秀才,受到了城里一位举人的赏识,把女儿嫁给了他。
这一次这位举人家的姑娘好歹给秀才留下了一个遗腹子,秀才却把儿子抱给了岳父家抚养,回家没多久就传来他弑母的消息。
当年听到这个案子的时候,黎青霜就直接脑补了一位年少守寡的母亲对唯一的儿子有着极端的控制欲,然后等儿子娶妻之后她受不了儿子的注意力被儿媳分走了一部分,就利用婆婆这个身份带来的天然好处暗中磋磨儿媳,最终导致了三位儿媳都英年早逝的结果。
而他儿子就算一开始没发现,后面总有察觉的时候,因此等到第三位妻子难产去世,他便彻底受不了了,把儿子托付给岳父之后就跟寡母发生了严重的冲突,然后热血上头就杀了亲生母亲。
等黎青霜如今让李晗从大理寺抄了卷宗看过之后,这里面的内情果然跟她当初猜想的差不多,只是从那位寡母的言辞记载看来,她确实对几任儿媳精神打压的很厉害。
这话本子字数不多,孝平郡王妃看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完了,只是她心里却积蓄起不少情绪想要发泄出来,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让她憋闷得很难受。
她满心满眼都是“为什么”、“怎么会”、“凭什么”诸如此类的质问,只可惜她目前来说得不到一个让她能信服的答案。
黎青霜喝着茶,万分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所以她开口道:“这件案子我记得当年是被朝廷众臣一致决定判处秋后处决的,但我们家王爷告诉我,父皇当年想的是判处那位秀才流放三千里,并不认为他该死。但大臣们都认为这是对先贤跟人伦的挑战,非要处死他才能明正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