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加婚宴的乡亲们,看到硬刚的乔十依,也颇为欣赏。
鼓掌声充斥在耳,那生产队队长胡光年也负手走了过来,到了周映越的跟前,得意的笑着:“映越啊,你媳妇都这么说了,咱们就把那破烂玩意儿还回去,别让你娘被人污蔑,背了锅。”
周映越抿唇一笑,毫不惬意的回道:“胡叔,他家的缝纫机,说实话,我也瞧不上。”
他抓着乔十依的手,略一挑眉,就禁不住笑了:“其实我给我媳妇准备的彩礼,根本就没有他家的缝纫机。”
乔十依纳闷的瞪大了眼睛,还没有问个明白,对方已经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找了兄弟帮衬着把两台缝纫机抬出来了。
其中一台原封不动地装着,而另外一台却是兄弟们之前在收购站找到,他买下来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兄弟看周树材闹事,如此淡定的原因。
事实上,上次大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周映越就告诉他们,不接纳周树材家里的东西,是害怕被人找茬。
得亏周映越有先见之明,因此摆在明面上的缝纫机,压根就不是周树材家的缝纫机。
吴婶看到自己大儿子还有一台缝纫机,且比周树材家里给的缝纫机还要漂亮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丝底气。
她亲自将缝纫机搬起来,放到周树材的脚边,一副为儿女遮风挡雨的硬气样:“周树材,缝纫机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这周树材是当年是抱养的,身边所有的人每天都在告诉他,会失去养父母的宠爱,就连父母的遗产也是留给他弟弟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树材心里,对周树康有着深重的记恨。
当周父死了以后,他的那份记恨转变成执念。
但凡看到周家人幸福了,他心里就有疙瘩。
好在周映越一直没去搭理他,他也就没有找茬,可当他从老婆路应娘嘴里得知,送出了家里的缝纫机时。
那种无端的火气,腾腾的燃烧着,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可当缝纫机真就还了,周家还是里子和面子没丢时,他又因为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气愤到心坎里了。
其中一位兄弟跟着嚷:“哪,既然东西回来了,那你老就赶紧滚啊。”
社员们和知青们纷纷打抱不平,在旁边吆喝起哄。
那周树材脸色煞白,蹲膝,抱着缝纫机就往村外走。
走了几步,没站稳,摔了一跤,泥巴沾了身,手还被缝纫机给砸了。
追着周树材赶来的跟班们,搀扶着周树材,赶紧坐拖拉机离开了。
周家院子和门外站着的贫下中农们,哄笑一片。
同村人或者离的不远的,基本上是夫家带着各种各样的彩礼过来,在敲锣打鼓的喧嚣声里,从岳父岳母的身边,接走自己的新娘。
可乔十依下乡知青,在周家住着,娘家成了夫家,没有绕路,敲锣打鼓,就在院子里,一直到吃席,都是那样的喧闹沸腾。
周映越带着乔十依两个人一起给乡里的长辈敬酒,当然,周映越早就提醒过十依,意思一下就行了,没必要真喝。
就这样,完成复杂的流程后,乡里乡亲吃了席,就慢慢散去了。
周家外,几个兄弟朋友在帮忙收拾,忙完已经是晚上了。
累了一天,吴婶心里最自责,毕竟大好的日子,因为她收下应娘缝纫机的事儿,闹了笑话。
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里的月亮,兀自踌躇烦心。
“娘,你在哭么?”周石带着小妹周密,奔到吴婶的身边,一人抱了一只胳膊,软语哄劝,“你别担心啊,十依姐姐不会生气的。”
“石头啊,你不明白,这结婚啊,不是小事,周家这事儿一闹,日后在乡里就是个笑话。”吴婶捶胸顿足,无法原谅自己,“你十依姐姐刚嫁到家里来,就发生了这事……哎,都是娘没考虑周到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坐在月光底下,单薄的身影颤巍巍的,今天亲家们没在,要是也来了,说不定……就不许十依做她的大儿媳了。
屋子里。
乔十依看了一眼装的花里花哨的房间,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周映越:“你布置的?”
周映越不置可否:“对。”
“真漂亮。”即便自己见过最豪华的房子,但乔十依看到土坯房上的双喜字时,仍然会想起童年。
她很高兴的转过脸,看着周映越,“谢谢你,映越。”
“嗯……这句话听起来好怪,你可是我媳妇啊。”
周映越瞄着乔十依的脸,总觉得她今天尤为的艳丽。
当然,乔十依不会说出她做了皮肤管理,旨在迎接七零年代,成功脱离母胎单身的秘密。
“啊,对了,娘人呢?”
周映越也不解,回头,透过大门,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吴婶,他是家里的老大,清楚自己娘的品性:“在外面。”
两人过去的时候,吴婶已经站起来了。
一转眸,就和大儿子周映越对上,“映越啊?”
“娘,缝纫机的事儿不怪你,你别多想。”周映越走近,两手落在母亲的肩上,温言细语的安抚,“今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你要再这样伤心,儿子一会儿晚上可能都没兴致了哈。”
吴婶听着大儿子这话,噗嗤乐了:“你啊,可不能在今晚没兴致了。”
她拍拍周映越的胳膊,示意进屋,“秀秀有东西要给咱们,走,咱们进去看看。”
到了门口,和穿着红衣的乔十依撞上。
吴婶对白天发生的事儿是十分懊恼的,见到自己这个来自城市的儿媳妇,更是羞愧难当。
两手捏着袖子,她迟疑了很久,好半天才说出道歉的话来。
乔十依还以为婆婆会说旁的什么,结果到最后却拿白天的事儿跟自己道歉,一时僵持在原地。
“娘,这事儿不怪你,是他们不信守诺言。”
周树材的事儿,周映越给她讲过了。
她也知道吴婶的性子,丈夫死了后,孤身一人,孩子们就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对于大儿子的婚事,自然是格外操心的。
她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在吴婶眼里,跟映越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对这段感情,是十分担忧的。唯恐她会因为周家的复杂事儿,生气离开。
这才是吴婶毫不顾忌自己的面子,直接跟自己道歉的原因。
乔十依平心静气,安慰的话说来就来,“再说了,今天白天,映越当着大家的面,三言两语就把坏人给震住了,多厉害啊。简直是我心里的英雄。”
吴婶怔了怔,憔悴的脸色有些缓和:“英……雄?”
“嗯,英雄。”乔十依挤眉弄眼,当着吴婶的面,抱住了周映越的胳膊,“娘啊,你放心吧,我嫁给映越,是真的很喜欢哦。”
吴婶的笑容灿烂了,眼角挂着珍珠似的泪:“真好,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