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完猪草,就喂猪,乔十依干起活来,干脆利落。
麦婶盯着厨房的徒弟,也突然觉得那句话是对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乔十依干活这么积极,速度这么快,主要是想着下午早点儿回去,万一家里出点儿事儿,周映越那边可能会手忙脚乱。
而她的努力也被麦婶看在了眼里,想着孩子着急回去,可能会忙活一大家子的饭,就提前在山上做好了。
“师傅,你……你自己吃就行了,给我做什么?”乔十依看着那一锅白米饭,想着是师傅所有的口粮,心不在焉了,“你这样,自己吃什么?”
“我这还有好多呢。”麦婶傻笑着,全部给她装上,“我做好了,你回去也方便啊。你不是跟我说,平时都是婆婆做饭嘛。”
“可是……”乔十依还想拒绝,被麦婶一记冷刀子怼回去了。
“要是不收,你就不是我徒弟了。”
都这样说了,乔十依也不好意思了,抿着唇角,满眼的无奈:“好好好,师傅,徒弟我收下就是了。”
但她离开前,已经决定再上山,带同样分量的口粮还给麦婶——
被麦婶猜中了。
回到周家的时候,周映越又带婆婆去了卫生院。
到了院子里,王桦才从凳子上站起来:“嫂子,你回来了?”
“映越和我婆婆呢?”乔十依看屋里没人,狐疑的问。
王桦这才告诉她,吴婶病重,被映越带去卫生院了。
“病重?”乔十依着急,连忙把婆婆和丈夫的饭分出来一份,其余的给了王桦,“王桦,这是你们的晚饭。”
“十依姐姐——”周石和周密两个孩子突然跑出来,眼神悲伤的看着乔十依。
乔十依踌躇,走到弟弟的面前:“石头,现在家里面你最大,可以帮我照顾好妹妹么?”
周石眸光笃定:“嗯,我可以。”
“那好,十依姐姐去卫生院看娘,你们都在家,吃完饭,再做作业,要是我们回来的晚,你就带妹妹休息。”
周石又嗯了一声:“我记住了,十依姐姐。”
“很好。”乔十依抱着饭菜,就往老林嘴的卫生院赶去。
她走了一大段路,才到了目的地。
卫生院里人不多,周映越出来透气的功夫,就看到抱着饭盒赶来的乔十依。
他跑过来,低头问:“十依,你怎么来了?”
“给你们带饭。”乔十依往卫生院张望,心急如焚,“娘呢?”
“娘……在病房。”
乔十依保持镇定,歪过脑袋,盯了周映越一眼:“娘病的重么?”
周映越的脸色惨白,虽然没回话,但乔十依已经觉察出,情况不妙了。
“十依。”
“嗯。”乔十依看着他的眼神,“有什么事,你就说。”
“我决定带母亲去城里看病。”周映越知道,现在这个特殊时间,不求自己的媳妇帮衬,是不行了,“家里的事,我可以……”
“可以啊,石头和小密我一定照顾好,你不用担心。”乔十依看着周映越,暖心安慰,“你尽管带娘去看病,我一个人在家,什么都可以做好的。”
周映越刚开始不知道该怎么跟乔十依说,可媳妇那脱口而出的可以,恍惚间也让他意识到。
也许自己没必要那么客套。
媳妇是懂他这个人的无奈的。
“那先回家收拾东西。”
“好。”
周映越背着吴婶去老林嘴的途中,下起了大雨,风呼呼的扯着路旁的树,偶尔一个闪电雷鸣,雨就下得更大了。
乔十依站在门口,没想到,刚才还夕阳洒满山头的天气,转瞬就糟糕到这步田地。
“石头,小密,你们先在家,我去看看,你们大哥哥坐上车没有?”
周石拉着乔十依的手,摇摇头:“十依姐姐,刚才王桦哥哥说会通知杨叔,用拖拉机帮大哥哥带一段距离的,你别去了。”
站在旁边的周密,也听从周映越交代的话:“是啊,十依姐姐,雨太大了,别去了。”
看弟弟妹妹阻拦,乔十依也没办法,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好,我……我不去了。”
雨下得太大了,风又嘶吼着,周映越背着母亲,没注意,踩滑了,跌了一跤。
裤子被磨了一条口子,鲜血淌出来,触目惊心。
吴婶坐在拖拉机上看着儿子的伤口,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娘说了不去不去,你非得让娘去。”她盯着儿子膝盖上的伤口,“你看,流了这么多血。”
周映越瞥了一眼,收了脚:“娘,这是小伤。”他担心母亲多想,伸手握住吴婶的手腕,“娘,刚才你在卫生院也听医生说了,如果你不去城里看病,这越拖越严重,可能……唉,反正听儿子的。再说了,你不是还要抱孙子么?”
知道吴婶想抱孙子,周映越就用这样的理由,去激发她看病的决心。
其实老一辈的观念很难改变,说服她,说医院看病有多好多好,根本不顶用。
除非找一个让她愿意为之改变的条件。
在吴婶这里,只有大儿媳乔十依。
所以一提抱孙子的想法,吴婶就乖乖地闭嘴了。
“好,娘去,娘好好看病。”
吴婶还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乖孙,替大儿子和大儿媳照顾一下孩子。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心愿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到了城里一看病,医生的话,就把周映越吓坏了。
医生的看法是,发现得早,做手术还能缓解,要是继续拖下去,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之前是保守治疗,如今是不得不切除。
这种差别极大的回复,令周映越情绪崩溃。八壹中文網
他躲进厕所里,捧着脸痛哭。
毕竟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高额的费用,更是母亲恢复的状况。
最怕有点儿可能的希望。
一旦没可能,希望也随之崩塌了。
从洗手间出来,周映越冲到水龙头跟前,洗了一把脸,才着急地赶回去。
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他都要救娘。
周映越这个人,有着极强的抗压能力,只是在厕所哭了一次,就坚强了。
他给胡叔打了一次电话,想要让王桦帮帮忙,筹点儿款,等过两个月,再还。
胡光年家里有客人,忙不来,就让儿子胡白天去跟王桦转达周映越的话。
胡白天找到王家,没见到王桦,只好折返去周家找人。
殊不知,他到了周家,就碰见了乔十依。
“什么事儿啊?”
“婶儿看病,需要钱,我来找王桦,帮忙借点儿。”胡白天想着乔十依跟兄弟感情好,这种借钱的事儿,说了也没事,也就无所谓了,“嫂子,王桦呢,在这儿嘛?”
“没在。”乔十依拉住胡白天的手,看着胡白天,追问,“映越有没有说,需要多少钱?”
胡白天比划道:“五十块。”
七零年代,卫生站里诊费几分钱都有,可到了城里,五十块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乔十依走进房间,翻箱倒柜,发现自己基本上是些粮票,钱加起来还没有二十块:“白天,你要是遇见王桦,就跟他说,钱借到明天,明天晚上我一定还。”
“嫂子,没事,我们和映越都是兄弟。钱呢,我也凑了点儿,再凑点儿,就够了。”
胡白天让乔十依安心,他说,明早就送钱过去。
乔十依十分感激:“谢谢啦,白天兄弟。”
“嫂子,别客套,那什么,我先走啦。”困难的时候,有人帮一把,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