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个……”明鹤楼支支吾吾。
“嗯?”沈赋等他回答。
明鹤楼知道瞒不住了。
“她……,就是来求外公点事儿。”
“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进宫去了一趟,刚好赶上皇上下朝。”
“然后呢?”
“然后,这不是你也不在宫里,肃王也不在嘛,她就哄着皇上聊了一会儿。”
沈赋提着九狱铁鞭的手紧了紧。
“她……,跟承钰,能有什么好聊的?”
明鹤楼没办法了,索性一股脑倒出去算了。
“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她就是想出京去散散心,又怕你不答应,于是央着我去找皇帝,要了一份手谕。”
老头儿其实是安了私心的。
惑儿整天跟这个小世子搅合在一起,虽然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他们俩在一起滚来滚去,那叫什么事儿啊?
所以,蓝尽欢说要出京,他就顺水推舟,把人给弄出去了。
这样,惑儿身边空上一阵子,去一趟小君山,将芷雅给他一早准备好的佳人送上,兴许这小子尝到了甜头,就掰正过来了呢。
沈赋的眼睛,腾得几乎瞪圆了!
出京了!
跑了!
他才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跑了!
他两手掐住老头儿的肩膀,咬牙切齿:
“那她现在人呢?”
“已……已经骑马出城了……”
“你……!!!”
沈赋想骂他,你干的好事!
但是,奈何这人名义上还是他的外公,骂也骂不得!
他气死了,丢开明鹤楼肩膀,甩手一鞭子炸响,砸向湖里,水浪轰地掀起几丈高。
敢出京!
怀着孕,骑着马,想往哪儿跑!
出了事怎么办!!!
沈赋脑中,将两人昨晚的对话飞快过了一遍,便立刻想明白了。
欢欢是借着身子不舒服,欺他心软,跟他套出了蓝凤鳞谋反的证据,又假装什么美人计,引他以为自己已经识破。
实际上,她是为了将他调开,拿了皇帝放行的手谕,连夜去了北疆大营,给蓝凤鳞通风报信去了!!!
这个小混蛋,什么时候脑袋里多了这么多弯弯绕!!!
啊!气死了!
-
很快,城门刚刚洞开。
“乘鸾宫办事。”
夏乘风亮出腰牌。
沈赋换了男装打扮,沉着脸,亲自带领大批绣衣使从帝都北门出城,一路烟尘,直抄通往北疆的最近一条路。
北门附近的茶楼中,沈信在悠闲用早茶。
亲随阿忠来报:
“殿下,武定侯世子果然感受到您的压力,已经偷偷出城去北疆找他爹了。但是,刚刚又有大批绣衣使追出城去,看来是乘鸾宫那边十分不放心他。”
沈信鼻子里哼了一声,向窗外望去。
他坐的这个地方,上风上水,可以将北门附近的情况一览无余。
“惑儿不是去小君山了吗?还有谁能调动绣衣使?”
很明显,沈赋根本就没离开帝都,之前离开的仪仗,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但是现在,她不放心武定侯那小崽子,应该是真的跟出去了。
呵,女人就是女人。
惦记着人家的儿子,又忌惮着人家的老子。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这一次追出去,必是要服软倒贴了。
不过,万一蓝尽欢若是真的去了北疆大营,倒也是好事。
蓝凤鳞和他的蓝家军一旦真的班师回朝,那坤虚大殿上的位置,必是不会再容一个女人坐着了。
沈信精神一振,狠狠一口,将手指中转了半天的茶盏一饮而尽,在口中含了两个来回,才重重咽了下去,下定了决心。
“阿忠。”他摘了手上扳指。
“殿下,属下在。”
“带本王的信物去见戚将军,就说大军向帝都开拔,日夜兼程,不得有误!”
“是!”
“还有……”
他一想谨慎,又想了想,保险起见,嘱咐道:
“告诉戚崇,但凡遇到执有本王鎏金令牌的人,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直接拿下,挑断手脚筋,要活的。”
“是。”
沈信目光重又投向窗外,俯瞰恢弘壮阔的大徽朝帝都。
按日子算,他的八万凉州铁骑,此刻应该已经出了太冲关,驻扎在秭归山下。
只要一见到玉扳指,戚将军就会立刻挥师东进。
到时候,八万虎狼之师,铁蹄奔袭而来。
而此刻帝都城中空虚,只要他将城门打开,少帝一纸退位诏书,这帝都,这皇宫,这大徽朝,就是他沈信一个人的!
北门附近街角,一乘马车中,窗帘被纤纤手指轻轻放下。
蓝尽欢懒懒躺下,手臂枕在脑后,搭起二郎腿,优哉游哉,手里甩着肃王的鎏金腰牌玩,对外面的车夫吩咐:
“走吧,改从西门出去。”
车夫:“小公子去哪儿?”
“还没想好,先往西走。”
……
与此同时,武定侯府已经乱套了。
欢欢又丢了!
跑哪儿去了啊?啊???
春意浓急的团团转,一个头两个大。
这肚子里都有了孩子的人,到处跑什么啊!!!
蓝楚城没说话,直接去了太师府要人。
青梅不敢吭声,揪着两只耳朵,前前后后,挪着小碎步,跟在她家夫人身后转。
春意浓往左,她往左。
春意浓往右,她往右。
一个不小心,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你……!你个死丫头!让你看着她,你帮着她气我!!!”
春意浓抬起手想打,又没舍得打。
青梅从小跟着欢欢一起长大,就跟她自己的女儿差不多,是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这边正焦头烂额,就见侯府门前来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彪形大汉,长相是一模一样,身后跟着两个仆役抬着个担架。
“武定侯府?”一个道。
春意浓一看对方就是江湖人,心里骂,不知是她那好“儿子”又惹了谁了。
“阁下哪位?”
另一个大汉,命身后的人把担架放下。
那担架,被白布蒙着,都渗出血来了。
“我们小姐说,还你们世子。”
说罢,无情走人。
春意浓看着下面那一动不动的白布担架,脑袋嗡的一声。
嗷地就哭出声儿了,腿都迈不动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出去惹事,不要招那些权贵,不要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你说什么都不听!现在……!!!现在……!!!!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她一瞬间急火攻心,已经哭得快要提不起气来了。
青梅也有很不好的预感,一面扶着夫人顺气,一面心惊肉跳地看着地上的担架。
可看着看着,忽然道:
“夫人,您快看看,是活的,是活的!”
白布下面躺着的人,动了。
“活的?活的!!!”
春意浓一把推开青梅,奔下台阶,跪在担架前,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将带血的白布掀起来。
一看,刚刚憋得一口气,瞬间就出来了。
不是踏马的欢欢。
想吓死老娘啊!
青梅也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见了那满是血污的脸,仔细看了看,惊叫一声:
“凌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