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让那坛梅子重见天日,就是曾经努力过想要试着爱他……
可他,却着了魔一般,不断地去试探她,去猜测她。
一面囚禁她,一面又每晚用琴音撩拨她,直到她终于在他和自由之间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发了疯,砸了琴,将她拖到太庙里,强娶了她,不管她多么害怕,哭得多么伤心难过……
沈赋垂眸,看着蓝尽欢的脑袋瓜儿。
软软的头发,滚得有些乱。
他手掌温凉,慢慢揉着她的头发。
所以,你也与我一样,重来一次,是想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
马车在进入市镇修整之前,夏乘风已经带着大批绣衣使便装先行一步。
等到确定镇子里一切如常,沈赋的马车才缓缓驶入。
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客房。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菜。
这里是凉州大军东进的必经之路,再往前,便是秭归山了。
小二上来招呼,“两位客官,小店新到生猛大海蟹,相当稀罕,十两纹银一只,您二位要不要尝尝?”
蓝尽欢望着楼下街上人来人往,并没反应。
沈赋瞟了她一眼,有心补偿。
“好啊,来两只尝尝。”
蓝尽欢就在心里瞪了他一眼。
怎么像个地主家儿子,人傻钱多呢?
秭归山附近,已经离海愈远,螃蟹这种东西,比起在帝都,稀罕的多,也贵得多,更加不新鲜的多。
你在帝都天天吃东海进贡的蟹,还吃不够,要跑来这儿吃!
等满桌子的精致菜肴上齐,中央便摆了两只海碗那么大的清蒸蟹。
沈赋将桌上已经整齐一字排开的拆蟹工具,用指尖向蓝尽欢面前拨了一下。
“欢欢,可会拆蟹?”
拆蟹的技术,欢欢是与他在一起后,专门为了伺候他才学的。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的欢欢,是并不会的。
他笑眯眯等着。
你要是敢会,我现在就当场揭穿你!
你要是敢不会,那你也是在说谎!
反正,我已经认定,你就是我上辈子睡了七年,日日抱,夜夜睡的欢欢!
谁知,蓝尽欢一根小手指头,又把那一排擦得锃亮的工具给拨了回去。
反问他:“殿下可会拆蟹?”
语调中带了一丝丝央求,甚至是撒娇。
大有这么难的事,殿下若是都不会,欢欢怎么可能会呢?
沈赋:……
他眉目中探究的犀利光芒,霎时间就软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隐约的依赖,她从来都没给过他。
如今只给了一点点,就成了极大的蛊惑,让人没法抗拒。
“好啊,看我的。”他开始大男孩一样跃跃欲试。
沈赋出了帝都,便是骄矜的贵公子打扮。
锦袍玉冠,这样的扮相,夏乘风跟在他身边许多年,易装这件事,早就习惯了。
但他不习惯的是,自家殿下整天恨不得贴到武定侯世子身上去。
到底是权倾天下,到底是个女人,能不能矜持点儿?
但凡把跟他们哥儿三十个的矜持拿出万分之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巴巴地每天倒贴,还要被人家爱答不理的。
他出了雅间,带上门后,攥了攥握剑的手,想揍姓蓝的小兔崽子一顿。
里面,就剩那俩人单独相处,难得的一起好好吃顿饭。
沈赋这会儿,一手持了一把拆蟹钳子,看着面前全身都是盔甲的螃蟹,居然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不知道要怎么剥才能像欢欢弄的那么漂亮。
应该不难,但他总是不该失了面子才行。
于是,想招店里的拆蟹娘来解围。
可一扭头,见蓝尽欢托着腮,歪着头,正带着一种莫名期待的笑意等着呢。
他就不好意思把这种哄美人开心的事,假手于人了。
“呵呵……,欢欢稍等,螃蟹这种东西,虽然好吃,但剥起来,比较麻烦。”
蓝尽欢托着腮,赞同点头,“对呀对呀,惑儿加油!”
咳……
娇都撒到这个份上了,沈赋没得推辞。
他索性只能厚着脸皮,硬上。
去蟹钳,蟹腿,开蟹壳,剥了块雪白的肉,夹到蓝尽欢的食碟中。
既不完整,也不美观,反正,好在蟹大,肉也不少。
蓝尽欢只瞥了一眼,嫌弃之意,不用言表,沈赋已经领会到。
他一阵烦躁,想把桌上的螃蟹一掌拍烂!
长什么样儿不好?
非要长一身壳!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难搞!
他耐着性子,想要继续努力。
蓝尽欢却用筷子尖儿戳着盘子里的蟹肉块,不软不硬道:
“惑儿,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蟹腿,这些大肉,面呼呼的,不好吃。”
她坐在他身边,小小一只偏着头,微微鼓着腮,对他眨巴眨巴眼。
沈赋更加没办法拒绝了。
但是,一只螃蟹那么多腿,每根都比手指头还细,一根一根剥,想要他命?
“欢欢……”
“咦?惑儿,难道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吗?”
她今天一口一个惑儿。
沈赋服了。
“不是!怎么可能不会呢!你等着!”
他瞪着那双迷尽天下人的桃花眼,盯着螃蟹,开始认真剥螃蟹腿。
好不容易,一只剥完了,完整的蟹腿肉并没有几条,壳也是胡乱剥开的,丢得零零碎碎。
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了这场美人关了。
谁知,一抬头,蓝尽欢把另一只螃蟹也递了过来。
“这么一点,不够吃呢。”
她又眨眨眼。
“不过,惑儿若是嫌手疼,就招店里的拆蟹娘上来,毕竟你金尊玉贵的……”
“欢欢!”沈赋果断打断她,“螃蟹而已。”
他夺过那只螃蟹,掰了腿,继续剥。
一根一根,终于渐渐有了些许心得,操作起来,也不再那么尴尬。
但是,不知不觉间,眼圈儿就有些微红了。
他曾经专门喜欢看欢欢双纤巧的小手,十根水嫩如葱的手指,轻易地将那些看似强横的螃蟹无情拆解。
强烈的反差,甚美。
然而,人,总是在有人哄着的时候有恃无恐。
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她那一双软软的手,都遭受过什么。
而他,竟然还曾经嫌弃它们不够细腻,呵斥她为了练剥蟹,让手指摸起来不够滑。
“欢欢……,现在够不够?”
沈赋学得很快,第二只螃蟹的蟹腿,基本上算是整整齐齐,看得过去。
他将它们整整齐齐夹在她面前的食碟里,目光殷切。
然而,欢欢看着那些蟹肉,只是微微一笑。
笑得又凉,又无情。
之后,她转头,对他甜蜜蜜道:
“哦,殿下恕罪,我差点忘了,我娘说,蟹肉大寒,对我们的孩子不好。我还是不吃了……”
沈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