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妃正看着沈赋的女装生气,没等发作,忽然又听说明映凤不见了,目光唰地落在蓝尽欢身上。
她的女卫到现在还没回来,惑儿明明在行宫一向男装,今晚却特意扮成这副德行,分明就是为了这个小倌儿,在堵她给他进女人的路。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兔崽子,她为什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女卫哪儿去了?
映凤哪儿去了?
蓝尽欢敏锐感受到了太妃目光里的敌意,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虽然习惯了,但是,依然默默向沈赋身后挪了一小步。
不算躲躲藏藏,可是给足了他保护欲。
沈赋受用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沐浴得比较急,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
刚才帮未来的皇后娘娘搬大鼓,他乘着周围的人都在忙,特别好心多问了明映凤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今晚那位贵人已经有了心仪之选,你该怎么办?”
明映凤扭头,如看一个怪物般看着这高大宫女,惊叹“她”如此胆量,如此放肆,竟然敢单刀直入,问这种问题。
但是,旋即,她双眸一瞬阴狠:
“呵,你知道吗?所有妨碍我走上这条路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鬼了。”
沈赋抿唇一笑,“哦,原来是这样……”
也难怪了,明氏家族几千口人,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一两百个是少的,怎么就她是皇后命呢?
明映凤冷笑,“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现在,你可以变鬼咯……”
可惜,她接下来的话,就没机会说了。
沈赋一向不太喜欢亲自动手杀人,太脏。
但是关系到欢欢的,都可以破例。
就是挺浪费化尸水的……
蓝尽欢根本不知道沈赋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反正眼下事不关己,她也不用请,就随他在位置上坐下,闲着看热闹。
明太妃听了几拨宫女来报,都找不到明映凤,火气直往外冒。
千准备,万准备,处心积虑养大的未来的皇后,居然在关键时刻丢了!
她索性撕破脸,矛头直指蓝尽欢:
“你老实说,自从入了哀家的行宫,可有见过映凤?”
若是不老老实实回答,哀家的私牢里,可有的是招数让你开口。
蓝尽欢起身答话:“回太妃,见过。”
沈赋坐在她身边,睫毛轻轻一掀。
蓝尽欢接着道:“在南风殿后面的竹林温泉里,我看到两个女人光着屁股跑,一个喊‘映凤姐姐救命’,另一个喊‘佩鸾你不要拉着我!’”
她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然后,恢复面无表情,规规矩矩坐下。
沈赋咬了咬口中腮边的软肉。
想笑。
欢欢学坏学得可真快。
刚巧这时,明佩鸾站到了广华殿门口。
她:……
“姑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当时……”
“当时的确不是那样的。”沈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母妃,孩儿之前从您的广华殿离开,返回南风殿时,的确在竹林里看到点事儿,本以为无关紧要,可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妥。”
明佩鸾目光唰地看向沈赋。
她喊太妃做母妃?
这就是她今晚要取悦的贵人?
那个传说中已经被带歪,整天男扮女装的大长公主,明家倾尽财力人力物力,要苦心扶植的皇帝?
不过,他女人打扮的时候,风华绝代,有惑乱苍生之相,原来真的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明佩鸾忽然觉得,自己香汤沐浴,浓妆艳抹了好几个时辰,忙活了一大场,到头来,在沈赋面前,就像是麻雀见了凤凰。
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这凤凰看自己一眼了。
明太妃:“惑儿,你说。”
沈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见一名母妃身边经常出没的女卫,一剑捅死了个身穿舞衣的官妓,之后,低声惊叫‘不好,杀错人了’……”
他说完,抬眼看向明太妃笑笑,“之后,孩儿就见她拿出化尸水,将那尸体化掉,匆匆溜走了。”
明太妃已经气得头上珠花乱颤。
她的女卫杀了映凤?
怎么可能?
不过,若不是如此,为何两个人都不见了?
“惑儿,你如何不阻止她!”
“母妃有过教导,事不关己当明哲保身,乃是上上之策,孩儿片刻不敢忘怀。”
沈赋描画浓艳的凤稍一挑,“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女卫杀了个献艺的官妓,还不值得孩儿动手……”
“官……官妓……?”
那哪儿是献艺的官妓……!!!
明太妃胸口疼!
那是我苦心给你预备的皇后!
沈赋一脸茫然,“难道孩儿说的不对?以色侍人,歌舞悦之,不是妓,是什么?母妃从前不是常说,女人,但凡巧意炫耀姿色,委身贴附迎合的,都不是好东西,令孩儿务必远离吗?”
啊啊啊啊啊!!!
明太妃现在手边若是有一杯化尸水,她便自己喝了求个痛快!
免得被活活气死!
这里面明明就是有古怪,可是,跟惑儿比起来,一个明映凤的确不算什么。
他既然已经明着把一切都截下来了,必是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方便再追究下去。
到时候伤了母子感情,才真的得不偿失。
明太妃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惑儿说的是,不过,母妃当初说那些话,是担心你年纪还小,被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她说到这里,又深深看了蓝尽欢一眼。
“但是,现在不同了,所谓美人配英雄。漂亮女人,只要驾驭得当,就没什么不好。你终归是个男人,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陪着,伺候着了。”
沈赋唇角一勾,看着欢欢,诚心诚意道:“母妃说的极是,孩儿定会仔细驾驭,日夜不敢松懈。”
蓝尽欢:……
明太妃看着沈赋满心满眼都是那少年,心里不知道是酸的,还是气的。
实在没忍住,啪地将手掌在宴桌上一拍!
“惑儿!母妃与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啊。”沈赋茫然睁着那双桃花眼,眸子转了转,还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的样子。
“既然有听,就立刻将身边清理干净!”
“清理什么?”
明芷雅已经快要咆哮了。
她从来都没跟沈赋凶过,以前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都可以用冷漠和不准睡觉来罚他。
他在太学院用砖头砸死了杂役,她罚他。
他在太学院拿活人当靶子射弓弩,她罚他。
他在太学院把人绑在水车上抡着玩,她罚他!
可是现在,他显然根本不在乎她冷不冷漠,她冷漠,他正好乐得清静。
她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吼:
“你……你这混蛋小子,哀家让你把身边那个东西给清出去!再换回男人的模样来见我!!!”
蓝尽欢:……???
难道她是贴在沈赋身上的狗屎?
若是换了从前,被人说得那样不堪,她定然默默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现在,她稳稳坐着,没动。
我来你小君山,是为了父帅,为了这家国天下,为了你们所有人将来的狗命!
我为什么要走?
沈赋绷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
“哈哈哈……母妃啊,你可知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