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鳞的那只手,快如闪电,让蓝以笙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指点在颈部大脉,人晕了过去。
他单手拎着蓝以笙,将他拖行走下高处,一路向西北,进入一座由乱石临时搭成的简易祭坛上,扯了锁链,将人手脚绑缚起来。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没有半点犹豫,手法熟练,仿佛已经在心中默默练习过了几百次。
蓝以笙在腕脉被割破的那一瞬间,痛得一个激灵醒来。
“父帅?”
他挣扎想要挣脱锁链,然而人被绑缚在石头上,根本就是徒劳。
“父帅,我犯了什么错?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会放了我和阿姐自由!”
蓝凤鳞毫无表情,将他另一手上腕脉割开。
“你没有错。如果有错,就怪你姓洛。为父是答应过你,献祭后,你的确就自由了……”
说罢,回手一刀。
一刀挑了蓝以笙脚筋,顺便割破脚踝大脉。
四肢殷红的血,开始在简易的祭坛下汇聚成细细溪流,向着方才的高台方向流淌。
蓝以笙双脚被自己最敬爱的人废掉,惨痛地用淌血的手抓住蓝凤鳞的袍子。
“父帅!我这么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过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蓝凤鳞轻抚他的头发,如安慰一只即将被亲手处死的爱犬,温和而残忍:
“放心,今天的早餐,为父已经加了东西,在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你不会死。”
说罢,再也不顾身后的苦苦哀求,转身便走。
天色,原本万里晴空,天高云淡,此时,开始变得阴沉。
萧索的秋风,掠地而起。
……
与此同时,蓝砚清也站在了属于自己的祭坛下,向着中央高处跪下,三拜九叩。
“愿以吾血献祭,愿父帅万寿无疆……”
拜罢,端然盘膝趺坐,割开自己手脚大脉。
安静地等待那一刻到来。
……
从蓝砚清的祭坛向北,大约百余步远,另一处祭坛中,蓝楚城也按计划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青色的脉络,眉间拧紧。
“沈氏……,呵……”
之后,默默割开。
……
继续向北,下一处祭坛,明子衍被绑在大石头上。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给他嘴里不知塞了什么药,之后,一把薄片小刀,将他手腕和脚腕一一割破。
明子衍嗷嗷叫。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眼看着自己的血咕咕流淌,诡异地恐怖感,让魂儿都飞起来了。
“希希,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爷爷什么都有,你不要这样吓我,我为了你什么都肯做,晨钟暮鼓楼我都跳了,不要再考验我了!!!”
希希是个香艳美人,此刻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却手底下毫不留情。
“明公子,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某人的神脉已经觉醒,惊动了大帅,逼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提前了献祭的时间。五公子他在北疆带兵,一日半日回不来,无奈之下,只能用你代替了。”
明子衍懵了。
“什么大帅?什么献祭?什么五公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希希将他乱挣扎的手绑好,让血准确无误地流入祭坛的血槽。
“怎么?明公子你还不知道吗?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他比你,可是好上太多了。我求了大帅很久,他才勉为其难,同意用你来代替他的。”
“什么哥哥?啊啊啊啊!!!我爷爷就我一个孙子!我们明家就我一个后人!啊啊啊啊……唔唔唔……”
明子衍的嘴,被希希纤细的手指,温柔用帕子给塞了个结实。
只能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绝望,崩溃……
……
七处祭坛,七个姓氏,围绕着中央祭坛,隐蔽在御苑深处的荒野中。
若是此刻从高空俯瞰下去,便是连成了一只巨大的七芒星。
沈,段,衣,洛,明,春,蓝。
随着血脉一个一个引出,天地间风云变色。
头顶黑云压境,雷霆阵阵,如有龙吟虎啸。
只待七氏的血汇聚在一起,天空出现天狗食日之相,便是七条神脉觉醒之时,也是祭品逆天改命,凌驾于神皇遗嗣之上的唯一机会!
蓝尽欢悠悠从祭坛上醒来,睁开眼,便见沈承钰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皇上风向转得实在是快,可惜啊,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揶揄地笑。
沈承钰叉着腰,“不知是哪个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危言耸听!朕是大徽朝的真命天子,沈赋那妖艳娘们就算千算万算,也算不过天命!”
他将手一挥,“来人啊,给她放血!”
然而,身后并没有什么动静。
“朕的禁军呢?”
沈承钰回头。
结果,却看见了沈赋那张“妖艳娘们”的脸。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站在了他身后。
“皇上,真是好谋算!可惜,你在床上与贵妃说得太多了……”
沈赋抬手,捏着沈承钰的小细脖子,如捏一只鸡一般,对早就跪成一片的禁军宣道:
“皇帝年少冲动,不听劝谏,孤身行猎,遭野兽袭击,驾崩!”
说着,将手中的人甩手摔在地上。
“丢去喂狼,留块儿零碎儿入殓就好。”
“皇姑姑饶命!皇姑姑……!!!”
沈承钰嗷嗷惨叫着,被拖走。
沈赋晃了晃脖子,爽了一下,就如弹掉了一只在鞋上趴了很久的虫子。
之后回头,被平地掠起的狂风吹得长发与衣袍飒然,对蓝尽欢笑。
“还要再委屈欢欢一下。”
蓝尽欢的双臂被铁链子绑在大石头上,抬腿踢了他一脚,“你不怕他跑了?”
他们最开始商量的计划,只是诱敌深入,让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妖魔鬼怪全部露出真面目。
却没想到,收到明佩鸾的密报,沈承钰居然也要在御苑作死。
既然多行不义,那就正好提前半个月送他上路。
可现在,这人的小命儿已经攥在掌中,沈赋居然又给他个机会?
沈赋挨了一脚,笑着捏着她下颌,偏头,也不管身后还有多少沈承钰留下来的禁军看着,报复般的深深亲了她一口。
之后,眸光深深而黏腻,不像是在决一生死的关头,倒像是在床上没穿衣裳。
“这场戏,还远没完……”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缠绵之间,身后,珍珑宝刀已经劈至,裹挟着万钧雷霆,带着列缺崩摧之势。
沈赋只痴痴看着蓝尽欢,头也回头,反手一掌,便与蓝凤鳞的刀锋对峙在了半空。
“现在你亲眼看到了,这背后处心积虑之人,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