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一个月,整饬朝野上下,震慑九方诸侯,收紧兵权,尤其重编蓝家军,将军政大权全部握于手中,把九王的造反企图,统统扼杀于摇篮之中。
大徽朝上下,从此焕然一新。
唯独有件奇怪的是,就是皇上每天晚上都不睡在寝宫中。
但是,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又照例按时在寝殿中更衣,上朝听政。
于是,宫中众说纷纭,开始流传一个奇怪的传说。
皇上他,其实是鬼君。
白天,在坤虚大殿上管人间的事。
到了夜里,就去阴间管鬼事儿。
这个传说,飘啊飘啊,就飘得天下皆知。
这天沈赋下朝,明鹤楼在殿外等着。
他年纪大了,若没有大事,基本不来。
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有事。
沈赋亲自下来,扶着老头儿的手,在宫里溜达。
“外公此来,可是替母妃求情?”
明鹤楼还没说话呢,就被他猜到了。
沈赋又道:“朕听说,母妃最近胖了不少。”
言下之意,在小君山心宽体胖的,养得那么好,就不要再回来操心了。
他的性子,明鹤楼比明太妃还了解。
于是,替女儿说情的事,又咽了回去。
“惑儿,其实外公今天来,是想问另一件事。”
“帝都天气日凉,她喜欢在南燕养胎,由着她便是,不劳外公不用操心。”
他又知道!
还这么薄情寡性。
明鹤楼就有些气。
欢欢怎么说也是他半个儿子,跑回娘家去了,惑儿这兔崽子居然都不追!
他闷闷从宫中回来,进了水边佛堂,一进门,就见明子衍规矩端正地坐在桌案前写字。
“子衍在写什么?”
明子衍抬头,双眸明亮,“孙儿在写行军治军之道,打算献给皇上。”
明鹤楼奇怪,这孙子什么时候这么出息了?
以前,让他写篇文章,他能吭哧三天,咬断好几根毛笔。
现在,居然要写什么行军治军之道。
“拿来爷爷看看。”
明鹤楼将那篇文章拿起来,端在眼前。
本来只是想随便鼓励几句。
谁知道,这一看,却大为震惊。
虽然,他是个文官,却也是辅佐了五代帝王的。
但眼前这一篇策略,实在让他惊为天人!
若不是亲眼看着是明子衍所写,他会以为是……出自蓝凤鳞之手。
“你抄的谁的?”他问。
明子衍眨眨眼,笑道:“是孙儿许久以来的思绪,稍加整理,并未摘抄任何人。”
“怎么……可能……?”
明鹤楼又端着那篇文章,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虽然震惊,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字迹……
自己不一样。
他正要发问。
就听外面老付回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么了?”
“小公子又爬上晨钟暮鼓楼去了,半个帝都的人都在看热闹。”
明鹤楼手里的纸哗地一抖。
扭头,不可置信地看身边这个“明子衍”,“你……是谁……?”
那少年笑笑,恭敬在老人面前跪下,“孙儿,明子冲,奉旨还朝,拜见祖父。”
明家少夫人当年在生产,诞下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蓝凤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偷走了其中之一,还弄死了那一双夫妇,只给老来丧子的明鹤楼留下了一个明子衍。
如今,沈赋重新整编蓝家军,一直留守在北疆的明子冲才得以还朝。
明鹤楼一双手激动到不能自已,“哪个……哪个混蛋教你如此戏弄爷爷!!!”
行了,不用问了,是惑儿那个混蛋!
此时,晨钟暮鼓楼上,明子衍又一次站在这里,万众瞩目。
顶楼的飞檐上,挂着个女人,从头到脚用麻绳捆成粽子,倒吊在半空中。
脚下,被牵着一根绳子。
明子衍一放手,女人就嗷地一声尖叫着被放下去。
明子衍再一拉,那女人又嗷地一声被拽上去。
她这上上下下的,下面的吃瓜群众也跟着心肝忽上忽下。
明子衍慢悠悠道:“希希啊希希,你现在你知道我当时为了你跳楼,是什么心情了?”
希希倒吊太久,加上惊吓,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明公子,我错了,是我不对,你放过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贪图富贵,是我觊觎你明家少夫人的位置,是我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是我当初欺你天真,怂恿你跳这晨钟暮鼓楼,我是受人指使,想要害你明家绝后啊——!!!”
明子衍手里的绳子一放。
希希又拖着长长的音,嚎叫着往下坠去。
人掉到一半,脚上又被拉住,在半空中打转儿。
明子衍站到晨钟暮鼓楼最高层的飞檐上,俯瞰下面半个城围观的人,叉着腰,朗声道:
“下面的全都看见了?我明子衍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任人欺凌的废物!从今以后,还有哪个敢欺我明家无人,咱们就在这晨钟暮鼓楼上见!”
他挺起胸膛做人时,也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三言两语,楼下一片掌声喝彩。
明子衍满身英雄气概,将当初在这儿丢光的面子,全都赚了回来。
等从飞檐上下来,一转身,瞧见夏乘风抱着短剑站在那儿等他。
他屁颠屁颠过去,“嘿!小风,你教我的话,我一个字不漏都说了,怎么样?是不是很英雄?”
夏乘风见皇上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面无表情,抱剑转身,对左右绣衣使:
“收兵!”
明子衍讨了个没趣,“喂,这么冷酷啊?咱们哥俩去喝一杯庆祝一下啊?”
夏乘风:“没空。”
“哦……”明子衍抓了抓脑袋。
皇上下了两道密旨。
一道,给夏乘风,命他教明子衍学习如何重拾男人的自信。
第二道,给明子衍,命他无论用什么办法,要教会夏乘风如何重拾男人的雄风。
可这石头一样油盐不进的,怎么教呢?
得尽快找个女人,软化一下。
“小风风,走啊,我们去逍遥坊。”
“不去。”
“那改神仙洞啊?啊喂!”
夏乘风不理他,一路走下晨钟暮鼓楼。
外面,天光正好。
市井喧嚣,遍地烟火气息。
他被太阳光灼得眯了眯眼,深深一吸。
艹!人不风流枉少年!
他回头对明子衍喝道: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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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太阳渐渐坠入西山。
孔雀王府中,蓝尽欢一身淡黄的宽松襦裙,迎着南燕湿润的晚风,倚在朱漆廊柱旁。
她的手,轻轻抚在腹部。
三个多月了。
双胎就是显怀地比较早。
现在摸着肚子那里,是一个有点硬呼呼的,可可爱爱的小鼓包。
春忘归专门命人将北面靠近玄山的院落打扫出来,给她一个人住,又安置了许多丫鬟婆子,每日小心照顾。
这会儿,天要黑了。
蓝尽欢又嘱咐了下人们一遍。
“记得都看仔细了,花园里若是发现蛇啊,蜥蜴啊,猫啊,狗啊,狐狸啊,鹿啊,马啊,骡子啊什么的,全都打出去,一个不留。”
下人们:小姐这也太不爱护小动物了。
头顶,一片阴影掠过。
一只大鸟,收起硕大的翅膀,悄无声息,停在树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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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爆了一万多,半夜0点没有更新了哈,不用等,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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