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轩的墩子公公。
上回见时,墩子为帮魏王拿药跟人打得鼻青脸肿,只看得出五官挺拔,举止里带着几分贵气。
今日一看,顾清欢才发现他一个公公,竟生得明眸皓齿的。
他笑得开怀,眼里像是藏着阳光,唇角微微上扬,仿佛今日心情不错。
“墩子公公。”
顾清欢客客气气对他点了点头,就问道:“之前的药魏王殿下喝着还好么?可曾大好了吗?”
“大好了。”
墩子拱手作揖,真诚谢过,就道:“多亏了你。前几日我原想去乾清宫寻你,远远望了一个时辰,却未曾瞧见。”
“今日遇见,我想请你吃点心!”
言罢,墩子公公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帕子来,帕子包裹着油纸,里头装着的是雪白的奶糕。
顾清欢惊讶万分。
他怎的还随身将点心带在身上?
墩子似乎看出顾清欢的疑惑,腼腆笑着,解释道:“心里感激,想找你,又怕离乾清宫太近惊扰了圣驾,这几日一直都把点心带着的。”
“还好遇上了,谢谢。”
“不客气。”
顾清欢想起上回在太医院门口,吓唬那拜高踩低的小太监的事儿,就凑到墩子身侧,压低了声音就道:“我其实不过是个尚宫局的女史而已。”
“上回为了帮你,跟他扯谎而已,我有老乡在太医院做事,名叫林奕,我是找他帮忙的。对了,下回你还要拿药,也可找他,就是记得带些银子。”
林奕是要拿钱办事的。
倒不是爱财。
就是他想做积攒些银钱,等芸角二十五岁放出宫跟着他,他能给芸角一个好日子。
墩子一愣,似是没想到,上回顾清欢那般“神气”的样子竟是装出来的,一下子笑了。
他看顾清欢时,眼里有光,像是羡慕,又摇头道:“你胆子真大呀。下回可得小心些,这宫里都是人精,有些人不好骗。”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顾清欢轻笑答应,眼角的余光就瞧见周掌设还在墙根底下等着呢,慌忙牵着芸角就对墩子道:“我得回去了,这几日有许多事忙呢。”
“你去吧。”
墩子站在原地,对着顾清欢挥了挥手。
一路回了尚宫局。
天色渐晚,顾清欢和芸角在膳厅吃了晚饭,二人才结伴回屋。
路上,芸角一边看天一边摇晃着顾清欢的手,就道:“那奶糕真好吃。那个墩子公公真是有心了,这东西肯定不便宜!”
“他整天买着带在身上,就为了遇见你时能请你吃点心谢谢你,人真好!”
嗯!?
顾清欢怔了怔,这才意识到什么。
是呀。
墩子说,他前几日就来过乾清宫,可惜没遇见自己,他能随手拿出包好的点心来,吃着又是新鲜现做的,可见每天他都是准备好点心来找她的。
不愧是魏王殿下的人呀。
心细,人品也极好,就是困在飞雪轩那样的地方,只怕日子不好过,这一份奶糕,已是他尽力而为的了。
“嗯。”
顾清欢不置可否,二人说着,已经回房来到了屋子之前。
浅浅的月色照映之下,顾清欢推开门后,就见门帘底下,有一个斑驳的脚印。
“芸角!”
顾清欢迅速拉住了芸角,转头再往回一看地面上,果然一排脚印从她的屋子一路往外,穿过游廊不知去了何处。
有人来过了!
顾清欢心头微微一沉,攥了攥拳头,就跟着这排脚印,小心翼翼往外去了。
自打重生后,顾清欢就格外谨慎,她知道尚宫局里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每日出门之前,便都会在门口撒上一层粉末。
这粉末,是林奕特制的。
白天看不出来,只有晚上在月光照印之下能散发出一丝浅浅的荧光来。
如果白天有人趁着顾清欢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到顾清欢的房间里来不知道做了什么,那鞋底之下肯定就会沾染上这层粉末!
顾清欢只要跟着这浅浅的荧光,就能知道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了!
荧光一路往前。
顾清欢跟出了司设房,来到了司制房里。
尚宫局四房,分布在四个角落,各有围墙隔开,里头的格局却是一样的。
顾清欢心中记着方位,往前走了一段,看着荧光逐渐延伸,然后停在了某一处屋子门口,眼眸逐渐收敛了起来。
果然是她!
看清是谁以后,顾清欢咬牙准备转身先回去。
她已经让芸角先进屋查看了,看看她们的屋子里有没有被人放进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或是有没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
提前发现,也好早做预防。
小心穿过游廊,顾清欢刚到司制房门口,面前就有两个人迎面而来!
孙司制和郑掌制!
她们并肩走着,两个脑袋凑得很近,身后有没有女史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不好!
顾清欢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往前走,飞速闪身推门进了身后一间放东西的房间里,想要躲避。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门在此刻发出细微的声音来!
糟糕!
顾清欢一个闪身隐入了一排排架子的深处,蹲了下来,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子。
门很快被推开了,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顾清欢心跳如雷,隐约能够看见,一个影子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个人影,要是再往前走一点儿,只怕就要发现架子后面藏着的顾清欢了!
顾清欢连唾沫都不敢咽。
她已经能够看见那双粉色的绣花鞋了!
就在这时。
“喵呜——”
粉色绣花鞋的主人,惊动了一只原本躺在架子上的猫儿,猫儿吃惊跳了下去,直接就掉到了那人的头上。
“啊!司制!救我!”
郑掌制喊了一声。
孙司制立即过来,眼看着一只毛发掉了一半,长得凶神恶煞的橘猫对着自己龇牙咧嘴,孙司制也怕了。
“过来!”
孙司制拉了郑掌制一下。
郑掌制伸手去推跳到自己头上的橘猫,猫儿吃痛,直接一爪子就挥向了郑掌制。
“啊!”
郑掌制又惊呼了一声,心里杀心已经起来了,便想不管不顾先把这死猫拽下来再说!
橘猫似乎也感受到了郑掌制的杀意,又看孙司制来势汹汹,立即一个飞身跳了出去,沿着游廊上的廊柱,就到屋檐上去了。
郑掌制几乎失去了理智,飞快追了出去,却只看见那只橘猫的影子。
“该死的橘猫!”
郑掌制骂了一声,同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只见雪白的胳膊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流血呢。
乍一看触目惊心,还疼得很。
孙司制也过来了,一看郑掌制的伤势,忙道:“我叫人请个医女过来帮你看看吧,这么大的伤口,真真是……”
“好。”郑掌制带着哭腔答应,二人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顾清欢的耳朵里。
安静了下来。
顾清欢又在架子后面待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再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退到了屋子外面。
她看见了雪地上面的血迹。
殷红的几滴,想来是郑掌制伤口流下来的,看这出血的样子,先前那橘猫的一爪子,只怕不轻。
顾清欢认得那橘猫。
橘猫时常出现在尚宫局里,那回她利用拿来嫁祸的香椿,便是这橘猫。
只是事后有天晚上顾清欢发觉有人欺负这橘猫,橘猫后来跑没影儿了,竟然是躲到司制房的仓库里来了。
就是不知道——
这回这橘猫跑走,还会去哪里。
只盼着它不要再被坏人逮住吧,不然只怕是要被报复的。
回屋,距离顾清欢离开,已经两刻钟了。
芸角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顾清欢撩开门帘一进去,芸角立即回头,看见安然无恙的顾清欢后,芸角才长长出了口气。
“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了!”
芸角差点跺脚,说完又想起什么,转身就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了顾清欢。
“这是你离开以后,我在屋子里面发现的东西。果然被你猜中了,有人要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