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一早,张太后就派了人过来。
一排小宫女跟在昨儿送顾清欢回来的那个嬷嬷身后,鱼贯而入,进了顾清欢的屋子里头来。
好几个精致的小匣子,就这么放到了顾清欢面前。
“都是太后的赏赐。还有郡主送给您的,都在这儿了。就是郡主本来想亲自来,但她受了伤,太后让她好好休息。”
嬷嬷十分客气,又问道:“你还好么?要是需要太医,待会儿我便打发人过去帮你请一个过来。”
“不必麻烦了,我没事。”顾清欢对着那嬷嬷恭敬服了服身,就道:“多谢太后和郡主的赏赐。”
嬷嬷颔首,也不愿太过张扬,这就离开了。
饶是如此。
顾清欢的门口,还是聚集了不少尚宫局的人,都围在门口窃窃私语很是好奇呢。
顾清欢索性到了门口来,对着大家伙儿都笑了笑,道:“我得了赏赐。今晚便做东,请大家伙儿吃点心吧!”
这是必要的人情。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得了赏赐要是藏着掖着,难免受人非议。
果然一下子,尚宫局里的女史们都兴奋了起来,也没再围着,才纷纷散开了。
看着她们交头接耳的走去,顾清就知道,她忽然得了张太后青睐的事儿,肯定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尚宫局了。
屋内。
芸角早已按捺不住了,见顾清欢回来,忙招呼她打开这些匣子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匣子做工都十分精美,一打开,便发现里头装着的东西也都不是凡物。
一匣子是首饰,一匣子是银元宝和小面额的银票,还有一匣子各色用小瓷瓶装着的药物,顾清欢打开一个闻了闻,发现都是治跌打损伤的。
她昨儿呀,与桂嬷嬷缠斗,虽然没见血,但桂嬷嬷力气大,好几次扭着她,她身上都有些青了。
想来,也是永乐郡主看在眼里,就命人拾掇了好的药酒送来。
“清欢,我帮你涂药吧!”
芸角也顺势拿过药酒瓶子来,小心翼翼地帮顾清欢抹开了。
顾清欢撩开袖子,半闭了闭眼睛,还是有些怕疼的,果然那药酒一上来,手上就是火辣辣钻心的疼痛。
“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头扭到一边,都不敢看了。
芸角放缓了动作,就嘟囔道:“苗氏也真是忒坏了,连郡主都敢下手。还有那个桂嬷嬷,她那般雄壮,你竟然也敢跟她对抗,真是……”
芸角说完,扁扁嘴,想埋怨顾清欢吧,又舍不得!
她就是担心!
“没事。”
顾清欢却笑笑,道:“她们人少。苗氏养尊处优多年,要打架肯定不行,我一个对付桂嬷嬷,倒也还能过几招。”
过几招?
芸角听见这个,一下就笑了,嗔怪一声,就问道:“说来,你要竞选掌制的东西可曾准备好了?”
“昨儿听说,正月二十就截止了呢。然后回由尚宫大人和四司来进行评选,谁能获得更多的支持,就能胜出。”
顾清欢点点头。
还有几天呢。
她的作品已经构思好了,时间来得及。
“多谢。”
顾清欢含笑,看着手臂上的扭伤已经涂好了药酒,就从匣子里选了一串珍珠手链来戴在芸角的手上。
“你皮肤白,这珍珠手链多趁你呀,真好看!”
珍珠虽不大,却圆润透亮,是极好的成色。
芸角戴在手上,将胳膊拿到窗户前的阳光下仔细看了看,果然也欢喜异常,高高兴兴就道:“下回我得了好东西,也分给你。”
“好好好!”
二人说说笑笑,顾清欢就先忙活着做她要拿去竞选掌制的东西了。
十九那夜。
顾清欢去找了赵司设,与她说了自己想去司制房选掌制的事儿。
“这……”
赵司设惊讶不已,她看顾清欢一脸认真,不似一时兴起的样子,便问道:“为何?你真的想好了?”
跨越两房的竞争,这需要的技艺可不一般!
“嗯。”
顾清欢说完,拿出了自己这几日绣的一面团扇,道:“司设请看。这,是苏绣的技法,还是双面绣。”
赵司设闻声接过,指尖轻轻抚过这团扇,便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苏绣易学难精。
哪怕司制房里擅长刺绣的几个女史,在苏绣上只怕都做不到像顾清欢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更何况,这还是更为难绣的双面绣。
赵司设自己就知道,司制房里,只怕只有孙司制才会这个。
顾清欢以此做凭仗去竞争掌制,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你这孩子,如此深藏不露,我竟一点儿都不知晓。去吧去吧,来日在司制房里,也要踏实谨慎。”
赵司设一脸的怜爱。
她就盼着呀,她这里的孩子,都能好好的。
“多谢司设的教导。”
顾清欢对着赵司设拜了拜,诚恳地谢过了她,转身就要离去。
刚走到门口时。
赵司设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了顾清欢,道:“对了。孙司制这个人,她其实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你,好好珍重。”
孙司制。
一刹那,顾清欢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时孙司制在看见她做的柳叶同心结时候的惊讶表情了。
她定然是不好相处的。
藏着那样大的秘密,当初在栖梧宫时又和郑掌制想要将顾清欢给推下深渊。
桩桩件件,顾清欢都不曾忘记呀。
孙司制,是察觉到自己发现了什么,才利用郑掌制设局的吗?
还是说,孙司制就是那个刘太后安排在尚宫局里的人。
刘太后不喜苗氏有喜,想要害了苗氏就令孙司制想法子动手呢?
说来,苗氏那胎,还真是不明不白就没了。
事后追查的人,似乎没查出什么来,伴随着苗氏被责罚,整件事情也就跟着不了了之了呀。
想着这些,顾清欢心头一凛,转头对着赵司设微微一笑,道:“赵司设。你放心,我知道的。”
“嗯,去吧。”
赵司设含笑点点头,顾清欢这才关上门离开了。
正月二十。
报名截止的最后一日,一大早顾清欢就将自己做的团扇装进木盒子里,带去了司制房。
司制房里人来人往,都各自忙碌着。
或许因为前几日张太后赏赐的事儿,顾清欢现在成了尚宫局里面的红人了,不少人都认识她。
自然,也知道顾清欢是司设房的。
“她来这里做什么?”
“你看她手里还拿着东西呢,该不会是……”
猜测声传了过来。
顾清欢自顾自往孙司制屋子走去,在门前,就看见一个女史正好也从里面出来,满眼的笑意,都快蹦跳到天上去了。
“你来做什么!?”
她一眼看见了顾清欢,瞬间变了脸色,有些不喜。
?
顾清欢莫名其妙,不知眼前这女史哪里来的敌意,只淡淡道:“我是来司制房,竞选掌制的。”
“这位姐妹,有什么疑问吗?”
话音一落。
那女子瞬间就爆笑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欢,反问道:“你说什么?你来竞选掌制?”
“你一个司设房的,跑来我们这里凑什么热闹?你脑子没问题吧?别走错了路,进错了门才是!”
她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客气。
顾清欢刚蹙眉,想要将她的话堵回去。
孙司制的房内,听见门口动静的孙司制就走了出来,看见顾清欢和她房里的女史起了争执,便看向那女史。
“巧巧,怎么回事?”
那个叫巧巧的女史见孙司制出来,立即就亲昵地挽住了孙司制的手,道:“姑姑。这个顾清欢,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跑到我们这里来选掌制!”
“你说,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