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石破天惊一句话,好些人都望了过来。
找人是一回事,找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呀,八卦一下,其实也不费事儿。
顾清欢十分平静,早已将心磨平了棱角,就好奇地问道:“在哪找到的?她们回来了吗?怎么出去了这样久?”
“她们……”
丁香却显得有些害怕,刚想要回答,就干呕了起来。
“丁香,你怎么了?”
顾清欢忙过去扶丁香,又帮丁香顺气,让她稍微舒服一点儿,丁香就道:“她们,溺毙在太液池里了!”
“被找到的时候,尸体都有点浮肿了。我……”
说了一半,丁香又开始干呕了起来,似乎是看见了当时的场景,觉得恶心才会这样的。
“你说什么?”
顾清欢也是十分诧异的样子,不过并没有十分的伤心,她毕竟和孙巧巧关系不是很好,要是表现得太难过,那就太假了。
芸角也是脸色苍白的样子,旁人也难以看出她是什么心思。
膳房里。
原本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听说了,也不免纷纷议论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孙巧巧和阿莲,今日不是被孙司制选中了,跟着顾清欢一起去水榭那里参加赏花宴么?怎么好端端溺毙在太液池里了?”
“谁知道呢!顾清欢刚刚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又怎么知道?”
“可是,顾清欢不是和孙巧巧关系很差么。那次孙巧巧被责罚打了板子,还说不会放过顾清欢呢,会不会……”
“别胡说!钱司膳不是说了么,顾清欢被找到的时候,和永宁郡主在一块儿呢,并未见过孙巧巧!”
“……”
议论声就在身后。
顾清欢听见了,倒也丝毫不慌张,转过身,就看向了那几个正在讨论自己的女史们。
她们,似乎是司膳房的。
“各位。”
顾清欢十分坦然,就道:“我与孙巧巧的确关系不好。不过,她那样的人,几次三番挑衅我都失败了。”
“你们觉得,我有必要对她痛下杀手吗?我可以光明正大告诉你们,我没有推她下水,明白吗?”
顾清欢的确没有。
她只是打晕了孙巧巧而已,推孙巧巧下水的,另有其人啊!
“……”
司膳房的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孙巧巧憎恶顾清欢是不假,可孙巧巧这点儿本事,每次都是被顾清欢拿捏得死死的,顾清欢的确没必要这样做。
手下败将而已,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杀她呢?
只是话虽如此。
整个尚宫局里,顾清欢与孙巧巧关系不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孙巧巧莫名其妙溺毙太液池中。
孙司制那里——
都满心疑惑。
这时候,孙司制恰好回来了。
孙司制脸色阴沉,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小太监们的衣裳都是湿漉漉的,似乎是去太液池里捞了人。
而他们抬着两只担架回来,担架上都盖着白布,不用想,这担架上面的,应该就是孙巧巧和阿莲了。
“啊……”
看见白布,尚宫局的女史们想起刚刚丁香说的话,一个个的吓得花容失色,大叫着就跑走了。
她们哪里见过死人呀!
又是被孙司制的人气势汹汹抬回来的,她们当然害怕了!
人一哄而散。
顾清欢却还算冷静,看了一眼那两具担架,就问道:“孙司制,这是孙巧巧和阿莲?她们真的出事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掉进太液池里去呢?”
顾清欢的疑问,让孙司制脸上的愠怒之色更甚了,她冲上来,竟然想挥巴掌来打顾清欢!
“孙司制!”
顾清欢当即就抓住了孙司制的手,孙司制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中,再想要用力,却仍是被顾清欢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孙司制大怒,还想伸另一只手。
可惜,柳尚宫跟在后头,已是大声呵斥道:“孙司制,你做什么?”
孙司制停下了动作。
顾清欢也冷冷地丢开了孙司制的手,道:“孙司制,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顾清欢,也不是随随便便被人欺负的。”
“我问你,孙巧巧和阿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司制都快歇斯底里了,喊完了以后,眼眶就红了。
这是她唯一的侄女呀!
她的哥哥有两个儿子,却只有孙巧巧这么一个女儿,她们孙家人丁不算兴旺,多亏了她这些年在宫里做司制还有些积蓄。
她哥哥就把孙巧巧送进宫里来,想跟着孙司制学习。
孙司制很喜欢孙巧巧,觉得孙巧巧的脾气和自己很像,手艺也不错,几乎是将孙巧巧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的。
却万万没想到,侄女死了!
看着几乎要疯狂的孙司制,顾清欢只是回答道:“我怎么知道!她死了,你来问我,你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觉得,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今天你也看见听见了,我和芸角一直都是和永宁郡主在一起的!”
“难不成你觉得,永宁郡主会为了我们两个小小尚宫局的掌制和掌设,故意偏袒撒谎?孙司制,你长脑子了吗?”
“二话不说回来就想打我!真是糊涂!”
被骂了以后,孙司制大为恼火,她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想要反驳,亦是无力。
她只得转身,回到担架之前,撩开其中一张白布,抱着已经被泡得有点儿发肿的孙巧巧说道:“侄女呀!”
“都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才让你被人害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
“让那个害了你的人,付出代价的!”
孙司制说完,一边抱着孙巧巧,一边回头恶狠狠地看着顾清欢。
顾清欢凛然,好端端地站着,背脊也是挺得笔直,一点儿都不慌张。
她并不心虚。
孙巧巧与阿莲咎由自取,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要怪,只能怪她们太蠢了一些,想要用计谋害自己和芸角,手段都这么拙劣,被自己一下就发现了。
“孙司制,别再说了!”
柳尚宫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过去拉着孙司制,就道:“人既然已经找到了,就还是早些发还本家,入土为安吧!”
“你要是实在伤心,我可以放你出宫一日,回家操办孙巧巧的丧事。”
孙司制闻言哭着,不再说什么了。
而这时。
一脸阴沉的赵司设也走了过来,一手一个的拉住了顾清欢和芸角,道:“没事儿,都过去了。”
“虽然有人说,看见你们往茶室方向过去了。可既然永宁郡主都证实,你们与她一直都在一起,那自然不会有人再怀疑你们。”
“就是孙司制这个样子,我看恐怕——”
赵司设说完,回头也望了一眼癫狂的孙司制,叹了口气,担忧道:“清欢。我怕你以后在司制房的日子,不会好过。”
“哪怕不是你,她心里只怕也认定了你是凶手了。”
“没关系。”
顾清欢摇摇头,知道赵司设告诉她这些,是想提醒她,就道:“清者自清。我也相信,孙司制不是那等不清醒的人。”
“没有证据,那我就不是凶手。孙司制自然也不能滥用私刑,对我做什么的。”
“她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两位太后和皇后娘娘,自然也是会惩罚她的。”
“赵司设,你说是不是?”
赵司设一怔。
她似乎没想到,顾清欢倒是这么看得开,就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有宫规约束,便希望她能冷静一些吧。”
“好了,已经很晚了,吃了饭就先去休息吧!”
“好。”
顾清欢与芸角纷纷答应,就都继续低头吃饭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
顾清欢一早起来,去司制房的时候,就发现孙司制并不在。
丁香精神不是很好,显然她从没见过被水泡过的尸身,心有余悸,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总是醒过来,眼下都是乌青的。
“清欢,你来啦。”
丁香神色恹恹,看见顾清欢,就拉着她到了角落里,道:“上头吩咐下来,要将宫里的几间宫殿都收拾好。”
“等到五日后妃嫔进宫的时候,就能住进来。还有那些小主们的衣裳,我们也要先做起来了。”
“就是今日孙司制不在,她带着孙巧巧的尸身出宫回家安葬去了,要我们先忙活着。”
顾清欢点头。
五日时间,虽然不多,倒也够了,司制房这么多人,赶制五位低等嫔妃的衣裳,还是来得及的。
不过……
顾清欢又问道:“那阿莲呢?她的死,她家里人知道了吗?来认领了没有?”
提起这个,丁香脸色不由的就难看了几分。
她摇摇头,道:“阿莲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也是因为这个,她来了司制房,一直都是跟在孙巧巧身后当跟屁虫的。”
“听说孙司制一早已经找了宫人过来,带走拉去乱葬岗那里烧了。现在,或许阿莲都只有一堆白骨了,真是可怜。”
“……”
顾清欢沉默片刻。
连尸身都没有啊,也不知道乱葬岗那里是否能烧得干净,应该不会被野狗啃食吧?
“知道了。”
顾清欢平静地回答着,心已经冷了,就组织着司制房里的人,忙活着五日后妃嫔小主们进宫需要的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