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更乱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刘太后想来早已知道冯太妃要进宫告御状的事情,有心阻拦,因此派了刺客来进行截杀。
没曾想,失败了。
刺客没能杀了冯太妃不说,这些刺客当中更是有一部分直接被抓住成了活口,落在了冯太妃的手里。
随时都有可能调转枪头,直接状告刘太后。
朝臣们不免摇头。
刘太后想要害人也就罢了,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一些,让人找不出破绽,抓不住信息,自然天衣无缝。
偏偏,人没害成,还留了证据,这就是把亏损扩大到了最大嘛!
刘太后也真真是,唉……
朝臣们叹息,顾清欢的心里倒是平静。
一切,就等着刘太后到来了。
……
刘太后来得很快。
约莫一刻钟后,她已经气势汹汹的来了,穿着太后特有的朝服,像是来参加什么“祭天大典”之类的重大场合似的。
整个人看上去华贵万千,更是十足的气势。
啧,竟然还是盛装而来的。
这么一番打扮,短时间内可是没法子完成的,刘太后难不成是早已料到自己会失败,特意穿成这样的?
想着……
至少打扮得隆重一些,在气势上不能输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
“见过太后娘娘。”
顾清欢随大流行礼。
刘太后飞快进来,视线直接就落到了冯太妃的身上。
在看见冯太妃的一刹那,刘太后怒火中烧,想起以前自己刚刚被先帝爷宠幸时,被其他嫔妃们嘲讽的场景。
冯太妃那时候也在。
她对此不置一词,虽说并未跟着嘲讽刘太后,却也完全没有将刘太后放在眼里,连正眼都没瞧过。
刘太后最恨这种高高在上的人!
不就是出身高贵么?
凭什么就能身居高位看不起她,而后刘太后成了顺妃,诞下皇子,自然自视甚高,再度与冯太妃相见时,已有了要一争高低的想法。
可惜的是,刘太后失败了。
刘太后出身低,哪怕那时同样是妃位,参加宴席时,冯太妃的座次也是在她前头的。
她不甘心,等待机会,可冯太妃一跃成了德妃,位分又比自己高了。
再后来,刘太后终于找到了机会,想要杀了冯太妃,不料阴差阳错,死的却是冯太妃的女儿,安平公主。
这是个意外。
刘太后从不觉得一个公主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但意外后,冯太妃十分伤心,发了疯似的追查那件事,就连先帝爷也跟着一起很难过,导致刘太后之后很难再下手去害冯太妃了。
冯太妃母子,也才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安然活到了现在。
刘太后本来都要忘了这对母子了。
对如今的刘太后来说,这对母子已经是手下败将,不值得再让她花心思,自己真正的对手,是张太后。
谁知。
当年凌驾于自己之上,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踩上去的人,竟然敢状告自己了!
刘太后心里的火气,自然上来了。
“贱人,你竟然敢诬告哀家!”
刘太后一边骂,一边冲到了冯太妃的面前来,一脚就要朝着冯太妃的心口上,这么直接踢过去。
这个该死的贱人,敢状告自己,竟然还带了证据,干脆就这样踢死算了,一了百了!
刘太后直接就想当场诛杀了冯太妃,好灭口。
太天真了。
顾清欢看着刘太后这样进来,猜到她必然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愚蠢,然后直接就被朱彦辰给拦了下来。
“太后。”
朱彦辰站在冯太妃身侧,将冯太妃护在身后。
刘太后的脚踢到了朱彦辰的膝盖上,就跟踢到了一块铁上似的,朱彦辰纹丝不动,而刘太后的脚却疼得厉害。
“你!”
刘太后怒不可遏,看着朱彦辰,就道:“让开!”
朱彦辰不为所动,继续动了动手,淡然道:“还请太后娘娘,不要这么冲动才是。冯太妃,乃是先帝嫔妃。”
“为先帝诞育一子一女,更是平阳冯氏的女儿。平阳冯氏,在我大夏也算书香世家,也出过尚书郎,如此对待,实在是不明智。”
“再者,今日之事,涉及太后娘娘您与冯太妃之间的一些事情。要是能说清楚发觉是误会,实在是好事一件。”
“要是太后娘娘您就这么不管不顾硬要处置了冯太妃。难免会让人觉得,您是心虚了,是不是?”
朱彦辰一副自己其实是为了刘太后好的样子。
刘太后则是瞪着朱彦辰,眼里满是怒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朱彦辰心里在想什么!
景元帝的儿子,跟她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其心必异!
“哼!”
刘太后却没法子。
在场还有朝臣呢,她一开始被拦了下来,已经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了。
“还请太后上座。”
朱彦辰说了一句,就示意那刚刚已经陈情过一次的丫鬟,再把事情说一遍,还有那些死士。
在丫鬟说完后,也招供了。
他们,是被人买通了要杀人的,至于买通他们的人是谁,他们要杀的人是谁,他们一概不知。
只知道昨儿夜里,要在一个地方埋伏,杀了那里的所有人。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刘太后。
刘太后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就在景泰帝身侧下面一点点的位置,听完一切,只道:“这些事情,都不是哀家做的。”
“哀家都是冤枉的。污蔑哀家的人,都该死!”
刘太后冷着脸,脸色难看。
她除了这话,再说不出别的话来,没有任何证据,这样的话语,实在是显得有些苍白。
顾清欢叹气。
便站了出来,朗声道:“奴婢其实也觉得,刘太后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她那时有皇上作为皇子傍身,地位十分稳固了。”
“哪怕冯太妃有孕在身,也未知男女,就算是皇子,皇子年幼,也很难对太后娘娘造成什么威胁。”
“再者,太后娘娘一直德昭后宫。哪怕是之前犯了错,害了徐婕妤的宫女,太后娘娘都不忍心要了性命。”
“试问,如此一个心善的太后娘娘,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
顾清欢自然是故意说的反话。
她特意这样捧着刘太后,倒让刘太后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冷哼一声,分明觉得顾清欢别有用心,但还是道:“哼。”
“这个顾氏,这话倒是没说错。以哀家当时的地位,以及快要成年的皇子,何至于这般害人?”
啧。
竟然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顾清欢暗暗咋舌,趁着旁人不留神的时候,瞧了一眼林奕。
林奕一下子就懂了,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站了出来,朗声道:“说到这位香椿姑娘。说起来……”
“今日,香椿姑娘也来了。她既然是太后娘娘的人,想来对太后娘娘的事情也还算了解。不如,正好问问她?”
“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意下如何呢?反正,她是您的人,总不至于说出什么对您不利的话吧?更何况,您当初也帮了她,是不是?”
话音一落。
上首,刘太后的眼皮就跳了跳。
香椿来了?
什么意思?
她来做什么?
刘太后下意识地警惕,可她现在……
正如林奕说的,香椿是她的人,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要是拒绝了,就显得她太心虚了。
这可不行。
刘太后如今的骄傲,让她做不出这种“心虚”的事情来。
“让她来就是。”刘太后冷哼一声,料想香椿这样的蠢货,应该做不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当初,要不是她,香椿还在浣衣局里受苦呢。
她就不信了。
没了自己,香椿还能翻了天了不成?
须臾。
香椿缓缓走了进来,进屋时,她或许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乾清宫是这个样子的,金碧辉煌得,几乎要闪瞎了她的眼睛。
她往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了顾清欢的身上。
顾清欢凌然站着。
偌大的宫殿里,她娇小的身躯显得那么单薄,却又……自信而又从容。
香椿咬了咬唇,又看了看刘太后。
刘太后也在看她。
眼神不善,几乎能将她给吃了,香椿有些害怕。
刘太后这样的眼神,她以前看过,她也知道,被刘太后这样看过的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心头一凛,香椿一步步前行。
顾清欢抿唇就道:“皇上、太后娘娘,香椿来了。说来,我与香椿认识多年,她几次三番受苦,都多亏了太后娘娘呢。”
“相信……今日之事,香椿说的话,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吧?”
“香椿。你本就是因为犯错才进的浣衣局,如今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是不是?”
顾清欢一开口,香椿身子就抖了抖。
戴罪立功。
该怎么做,她心里有数?
香椿知道顾清欢暗示自己的意思,忍住心里的胆怯,扑通一声就在所有人的中间跪了下来,重重地对着景泰帝、刘太后等人磕了一个头。
“皇上,太后娘娘。事到如今……奴婢的确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太后娘娘她……手上真真切切沾染了许多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