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律师,拜托了,请务必要救我出去!”
吴建远忍不住再次请求道。
范立会摆摆手,安抚道:“吴先生,我办事你放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就先回去抓紧时间准备了。”吴建远思索一番,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老婆,你一会就跟范律师再去找那个贱人应巧真吧,不管她提什么条件,暂时先答应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逞这种口舌之能,要是叫应巧真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原谅啊。 王成娟心想着,微微颔首示意:“我会的。”
出了拘留所,王成娟和范立会当即赶往思云区人民医院。 路上,王成娟不由忧心忡忡问道:“范律师,那个应巧真都说了不原谅,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嘛?”
范立会也不瞒她,直言道:“恐怕是没有希望的,但是机会再小也得试上一试。”
“说实话,如今情势发展成这个局面,我没有一点把握,你不知道那个甄妍有多猛,但你可以去小破站那里搜索‘路人甲’,看看他发布的视频就知道了,视频里面的官司几乎全是她打的,她在法律知识储备和庭审经验这一方面,丝毫不逊色于我,总之就是很厉害。”
“我之所以没把握,是因为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对你老公非常不利,他做了什么你也清楚,哎~” 说到这,范立会悠悠叹了口气,就差没说这场庭审百分之九十会输了。 听了律师的解释,王成娟心神不宁问道:“那该怎么办啊?”
范立会回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看看应巧真肯不肯谅解,她肯谅解的话,就算要得再多,我劝你还是先答应下来,否则你老公很可能会进去坐牢,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
“在自由面前,哪一个重要就不用我说了,钱没了可以再赚,进去了,案底就得跟随一生。”
“如果她不肯谅解的话,我们还是老老实实认罪,以争取减刑为主,能减一点是一点。”
王成娟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坐牢毁三代。 如果有的选,肯定是要保人啊。 “范律师,你是专业的,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们都听你的。”
王成娟如是说道。
对于应巧真谅解,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王成娟去找他们的时候,应巧真和她父亲的态度很坚决,差点把她给打出来。 不过虽然动怒,他们却依旧很克制,没有动手。 要是动手,那可就好办多了,哎。 范立会开口道:“一会去了你就听我的,在一旁不要乱说话,你负责帮你老公道歉就好,剩下的让我来谈,就算对她们的态度有什么意见,也不要当面说,不要惹怒他们,懂吗?”“嗯嗯嗯,我知道分寸。”
王成娟满口答应下来。
她可不是老公那个破脾气,做事不会考虑后果。 …… 思云区人民医院,某病房。 应伟力听到有人敲门,抬头看去,又是中午那个女人!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们不谅解不谅解,你还过来干什么,赶紧走,别来打扰我闺女休息,否则一会我报警了。”眼看刚进来就要被赶走,范立会当即上前赔笑道:“应先生,此来若有冒昧之处还请见谅,麻烦你给我两分钟时间,我说完就走。”
“我是吴建远的委托律师,这次过来主要是代表他跟你们聊一下关于赔偿的问题。”
“对于我方当事人吴建远对应巧真女士所造成的的伤害,他事后清醒过来,内心感到极度愧疚和自责。”
“他当时也是一时头昏,冲动之下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目前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忏悔自己的行为。”
“现在他想要尽力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对应巧真女士因此遭受的痛苦作出赔偿,他是非常有诚意的,愿意付出六十万,以此来补偿应女士的损失。”
“应先生,应女士,你们看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来的时候,范立会已经和王成娟商量好了。 起诉状副本上,原告方要求的赔偿是十八万,现在他们三倍赔偿,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 不行的话,还可以谈,不超过百万都是可以接受的。 应伟力听完面无表情,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话也说完了,赶紧走吧,我们不接受道歉,也不接受赔偿!”
“我爸的话就是我的话,他的道歉我不接受,当初我跪地求饶的时候他没有放过我,现在我也不可能谅解他,赶紧给我滚!”
应巧真跟着说道。
闻言,范立会和王成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这父女俩,说话真的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范立会脸上强行挤出微笑道:“应先生,应女士,如果是对赔偿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的嘛,我们是很有诚意想要和解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一切都好商量。”“呵~”应伟力面露不屑,嗤笑一声道:“要求,他把我女儿打成这样,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让法律严重制裁他,让他进去坐牢!”
“如果打人不犯法的话,等他出来我腿都想给他打断,还想要谅解,你们做梦!”
应巧真气愤说道:“当初打我的时候那么嚣张,还说他出得起医药费,我呸!真是搞笑!”
“他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们,就算是不要赔偿,我也要送他进去坐牢,谁稀罕那几个破钱啊,你让他到牢里花去吧!”
范立会依旧不死心,游说道:“应女士,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我被这么打,我一时间也不可能原谅那个施暴者。”
范立会代入应巧真的角度,与她共情,希望能以此为突破点,打开一个缺口。 因为凡事,都有一个但是! “但是你想啊,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我方当事人也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于自己犯下的错感到无比愧疚和自责,他还希望出来后能当面跟你低头认罪,祈求你的原谅。”
“咱也不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话,他既然肯低头忏悔了,我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一下关于赔偿的事情,或许这六十万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而且钱这方面,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你们看怎么样?”
范立会巧妙运用着话术,他从业多年,经验可以说是丰富无比,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 不喜欢钱的终究是少数,打也挨了,罪也受了。 如今人家肯低头认罪,还愿意给出丰厚的补偿,可以说是十分有诚意的。 这点伤养两个月就好了,六十万,还可以谈,你得干多少年才能赚到,好好掂量一下,一般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不过应巧真和应伟力就不是一般人,听着只想发笑。 录音笔里,吴建远那句我出得起医药费,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们父女二人心里。 他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想都别想! 不蒸馒头争口气,如果这样都能原谅,那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 没有钱可以去挣,这口气不出,这辈子都别想痛快! 所以,应伟力冷笑道:“不怎么样,说完了赶紧滚,再不滚我就出去喊人了!”
“谁稀罕他那几个臭钱,赶紧滚,他出得起医药费又怎么样,再有钱犯了罪也要坐牢!”
应巧真的语气十分坚定。
面对眼前这幅局面,范立会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人家不要钱,你能怎么办啊! 而且路还是吴建远自己堵死的,他认为出得起医药费,就可以随便打人,这种想法彻底惹怒了被害人。 别说眼前这对父女了,范立会身为他的律师,都觉得这句话太离谱了。 他心里知道就好,干嘛犯贱说出来啊! 口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范立会心里暗叹一声,开口道:“话我已经说完,就不打扰二位了,我们这就走,不过请二位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如果判决之前你们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范立会转身和王成娟离开病房,忍不住轻轻揉了揉眉间。 “王女士你也看到了,谅解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本来这里还有一线生机的,但是你老公说了那样的话,唉~” 王成娟对此深感赞同,她老公确实是嘴贱,范律师也已经尽力了啊。 “范律师,接下来的事情还要多麻烦你,就算不能让我老公出来,也请争取一下,让他少判一点是一点吧。”
王成娟只感觉到身心疲惫,满是愁容。 练了这么久的瑜伽修心养性,至此算是彻底破功。 老公要是坐了牢,以后孩子的未来可怎么办啊。 范立会点点头,应声道:“这个我清楚,我回去研究一下这个案子,仔细找找看有什么突破口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两人客套一下,就此分开 两天后。 思云区看守所,会见室内。 几天的拘留生活,让吴建远的脸色变得憔悴了不少。 人一旦有心事就是这样,容易多想,烦躁不安,吃不下睡不着,甚至失眠。 而范律师这两天没来找他,想必请求谅解这条路,肯定不顺利。 所以吴建远就更愁了,看到范律师,赶忙开口问道:“怎么样,她愿意谅解吗?”
范立会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 吴建远又焦急问道:“是不是给的不够多,关于赔偿,这个是可以商量的啊。”
他算是彻底慌了阵脚,一年进拘留所十天,就当是来度假了。 但要是进监狱服刑,肯定是一年以上还不止,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范立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赔偿给得不够多的问题,这事跟你有关系,你把路给彻底堵死了啊。”
“那天……” 他将当时的对话,一五一十,完整地转述给吴建远。 吴建远越听,脸色就越发惨白,身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听到最后,他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子,当时他为什么要嘴贱啊。 如果当时没有说那句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想到这,吴建远悔得肠子都青了。 打人就打人吧,为什么要说出得起医药费,落人把柄。 这下好了,他可能要因为这句话,受到牢狱之灾。 吴建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范、范律师,你看我还有没有机会,不用被判刑啊?”
范立会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有机会也等于没有机会,因为机会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渺茫、百不存一,你懂我意思吧?”
说是百分之一,很有可能是夸大了。 吴建远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后,脸色变得煞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 这副惨白的脸色,跟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哪里还有打人时的意气风发啊。 吴建远艰难咽了把口水,苦涩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范立会开口道:“首先,你必须得明确一点,你打人是不对的,这是违法,甚至是犯罪,知道吧?”
听到这话,吴建远精神不由得一阵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范律师是对面派来的了。 好在他还存在着一丝理智,轻轻点了点头。 范立会对此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不用多说,点到为止。 陆仁嘉的视频和庭审,他当然是看过的,不然也不会认得起诉状副本上,对方律师的名字。 既然看过,他当然要避免当事人犯蠢。 他可不想像张伟等那些同行律师一样,在法庭上让当事人背刺。 “既然你清楚这一点,那就应该明白,有罪肯定是要接受法律制裁的,也就是说,你会被判刑。”
“所以如果你想早点从里面出来,必须要端正态度,在法庭上积极认罪道歉,配合我争取减刑,明白吗?”
吴建远听明白了,但不是很能理解。 怎么这庭审还没开始,己方律师就断定自己要被判刑了呢? 难道不应该争取一下那小小的机会,迫不得已之下,再行认罪,争取减刑吗? 吴建远暂时压下心头的不解,点了点头。 范立会跟着点点头:“很好,下面我来跟说一下,在法庭上应该如何为自己进行辩护,你要认真记住,除了我交代你说的这些,其他的话,你一句都不要说!”
“否则要是因为你在法庭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导致减刑失败,那我可帮不了你,明白吗?”
“明白。”
范立会肃声道:“真明白了?你要知道你如果在法庭上乱说话,就跟你录音笔里说的那句话一样,会造成严重后果的!”
见他说得那么严肃,吴建远郑重点头。 对其接下来要交代的话,听得更认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