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退了一步，先给自己身上画了一道祝由符。
然后我对金生水说道：“把灯打开。”
他走到墙角摸了摸，把灯打开了。
借着电灯，我检查了一下何延寿的身体，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金生水从我背后探出头来，大着胆子朝何延寿看了一眼，然后好奇的问道：“大哥，他脸怎么这么白？”
我淡淡的说道：“涂了粉，这是为了掩饰尸癍。”
金生水吃了一惊：“尸癍？不会吧？他不是活人吗？”
我摇了摇头：“早就死了。”
金生水瞪大了眼睛：“真的？可是我看他一直有呼吸啊。”
我嗯了一声：“确实有呼吸，但是有呼吸，并不能代表什么。”
“对方应该是在何延寿死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采取措施的，所以出现了一些尸癍。”
我把被子掀开，指着何延寿的手脚说道：“看见没有？”
“他的手腕脚腕，还有头顶，都被割破了。”
“伤口鼓鼓囊囊的，里面被塞进去了五谷。”
“五谷模仿人的五气，让他产生呼吸心跳，模拟出本命灯火的光芒。仿佛还活着。”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勾不出他的魂魄了吧，他早就死了，魂魄也不在这了。”
说到这里，我纳闷的看了金生水一眼：“不是，只要凑近了看一眼，你应该也能发现何延寿的问题。你就一直没有看？”
金生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什么……我不是胆子小吗？我勾魂从来都是远程勾魂。”
我：“……”
金生水说道：“大哥，那何延寿的魂魄不在这里，他去哪了？”
我有点无语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金生水又说：“那是谁在折腾他的尸体啊，把我骗的好苦。是不是祝由大师。”
我呵呵笑了一声：“真正的大师，一张祝由符就解决了，用得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做这事的人，应该是普通的村民，稍微懂一些门道。不过也不太精通。”
我想了想，用手捏住何延寿的腮帮子。
何延寿缓缓的张开嘴了，我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他的嘴里面有一片破碎的镜子，应该是死后被塞进去的。
金生水纳闷的说：“这是多大仇啊，死了还往嘴里塞碎玻璃？是怕鬼魂乱嚼舌头吗？”
我摇了摇头：“镜子本就有聚拢阴气的作用。破碎的镜子，作用尤其明显。”
“对方把碎镜子塞进何延寿嘴里，是为了让阴气聚集到他的尸体当中。起到一个……嗯，保鲜的作用。”
金生水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变态了。这家人到底怎么想的啊。”
我：“我怎么知道？”
金生水又对我说：“大哥，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帮我查查，他的鬼魂到底去哪了？”
我很是无语的说道：“你是赖上我了是吧？”
金生水又开始各种许诺，只要我帮了他的忙，以后怎么怎么报答我。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也是走阴人，通过尸体查魂魄的位置，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啊。”
金生水干咳了一声，说道：“倒也……学过一二。但是吧……在尸体上施法，挺瘆人的。”
我骂了一句，逼着他赶快找找魂魄。
金生水苦着脸拿出来一面镜子。
他一边照尸体，一边念念叨叨的，像是在背诵要领：“夫凡人者，心为魂之所寄。心生则魂在，心死则魂逸。欲知魂何往，当取古铜镜。古镜对亡心，千里现魂踪……”
忽然，金生水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来了惊喜的表情。
他扭头看向我，笑眯眯的说道：“大哥，咱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何延寿的魂魄，就在他心脏里面藏着呢，根本没有离开。”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这不可能。如果魂魄还在，对方有必要往他四肢里塞五谷吗？”
“直接用魂魄就能模拟出呼吸心跳。”
金生水说：“可能就像你说的，摆弄尸体的人是个二把刀。”
他把镜子递给我，我借着镜子照了照，果然看到了何延寿身上的魂魄。
这可真是奇怪了。
这时候，金生水从身上把铁链拿出来了，说道：“既然他在心脏里，那就只好破心取魂了。”
就在金生水要动手的时候，我忽然心中一动，猛地拽了他一把。
金生水一趔趄，手中的铁链拐了一个弯，勾住了他自己的脖子。
金生水立刻呼吸困难，两手乱抓：“大哥，大哥，帮我……”
我：“……”
三下五除二，我扯下了金生水的铁链，然后指着那尸体说道：“里面那东西根本不是魂魄。”
“是怨气。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怨气。你仔细看看，那东西根本没有五官。”
金生水又用镜子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我以为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怨气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正常人，而且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怨气呢？”
“他像牲口一样任人欺负，无非是太爱这个独子了。”
“可惜。这个儿子辜负了他。”
“他从来没有发泄过怨气，于是这些怨气全都淤积在心脏中了。”
说话间，房间里一只老式挂钟忽然当当当的敲起来了。
我扭头一看，发现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
我捂住口鼻，对金生水说道：“快走。”
“十二点一过，阳涨阴消。这时候气息紊乱。”
“再加上何延寿的尸体，被刻意做成了活人的样子。”
“我们的活人气，一旦冲撞了他的尸体，很容易诈尸。”
金生水惊讶的说道：“诈尸啊？”
我嗯了一声：“而且他体内有大量的怨气。一旦诈尸，那可是凶尸啊。”
我对金生水说道：“现在咱们都尽量闭住呼吸，原路退回。”
“好在这间屋子通风不错，否则的话，活人气大量聚集在这里。他早就坐起来了。”
金生水连连点头，捂着鼻子跟我向后退。
忽然，他猛的仰起头来，表情极为怪异。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金生水紧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阿嚏！
一个大喷嚏打出来，我眼睁睁看见他的口水喷到了尸体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