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姐，你今天不舒服么？”
韩婷婷似乎察觉出了些异样，微微歪着头，望着她。
“哦，没什么，昨晚可能没睡好，眼睛有点不舒服。”
张楚然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眼睛，转而向赵芳使了个眼色：“小赵，把礼品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赵芳便从礼品袋中掏出一个白色包装盒，将其打开，原来里面是一部黑色的智能手机。
赵芳拿起智能手机，递向韩婷婷，温和地笑道：“婷婷，这是楚然姐送你的礼物，最新款的华为旗舰手机！”
韩婷婷看到这个礼品，吃了一惊，旋即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我的老人机还能用！”
“况且……我也根本不会用智能手机。”
她的眼神写满了抗拒……但这更多是出于自卑。
掩盖在深深自卑之下的，仍是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和好奇。
她不是不想要。
她只是不敢要。
张楚然道：“现在老人机能做什么？只能发短信和打电话，功能太少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有了智能手机，就相当于有了一台掌上小电脑。你可以上网，可以了解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的事情，还可以查阅无穷无尽的知识。”
韩婷婷有些意动，脖子干咽了几下：“可能我不需要这么多功能……”
张楚然嫣然一笑：“离开了智能手机和互联网，就是与时代脱节。你还是收下吧。”
韩婷婷眼神闪烁，显然对智能手机充满了渴望，但她还是轻咬着下唇，一脸惭愧：
“楚然姐，你又出钱供我读书，又供我吃的和住的，现在又送我智能手机……我以后该怎么报答你？”
“报答我？”
张楚然摇摇头，失笑道：“我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报答我也没用！你如果真想报答我，就等你以后大学毕业了，有经济能力了，再去帮助其他同样需要帮助的人吧。”
“是啊，收下楚然姐送你的礼物吧！”
赵芳笑着在旁边推波助澜：“你不会用智能手机，小芳姐今天就教你怎么使用。”
“好！！”
韩婷婷终于突破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从赵芳手中接过智能手机。
然后赵芳就把韩婷婷拉到沙发上，手把手地教起了韩婷婷如何使用智能手机。
狭小阴暗的客厅中，两人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
张楚然慢慢向窗台走去，向那张书桌走去。
这里摆满了韩婷婷的书本和习题，整理得都很工整。
桌上有一张没有做完的英语试卷，下面还压着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婷婷，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书本和卷子么？”
远远地，张楚然问了一句。
韩婷婷正在跟赵芳学习使用智能手机，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新奇感和刺激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然可以！楚然姐你随便看！”
得到韩婷婷的同意后，张楚然便向台桌伸出了手。
不过，她要拿的既不是书本，也不是试卷。
而是那本压在英语卷子下面的蓝色笔记本。
轻轻从试卷下方挪出来一些。
她想打开，却又犹豫了片刻。
手指僵硬于半空，有些无措。
再次伸手，五指又缩回，微微颤抖。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翻开了蓝色封皮，来到了第一页……
“1月23日。阿爸到底去了哪里？他还活着吗？我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三年前，但这三年来没有他任何的消息……”
“1月24日。今天又有五个人上门来催债，他们都长得肥头大耳的，手臂上、脖子上还纹有刺青，看起来很吓人！他们反复确认没有阿爸的下落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1月25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对阿爸议论纷纷，骂他是赌鬼，骂他抛妻弃女，骂他就是一个人渣。今晚吃饭的时候，阿妈又把一个碗摔坏了，对阿爸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又开始骂起了我。那一晚我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但在我的印象中，阿爸从来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也从来没打过我，骂过我……阿爸以前就是个朴实的农民伯伯，后来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1月28日。春节快到了，最近冷冷清清的村子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外出打工的叔伯阿姨都回来过年了。隔壁的堂姐从城里买了很多巧克力回来，分了我十几支。她笑着跟我说，让我今年努力考上大学，成为咱们这个小山村里第一个飞出去的金凤凰……巧克力真的很好吃！”
“1月29日。后天就是除夕夜了，还是没有阿爸的任何消息。他会不会是瞒着我们，偷偷地回来，偷偷地给我们一个惊喜，然后和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
“……”
“1月31日。除夕夜。天色很阴，但村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因为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家家户户都在贴春联，我们家也不例外……只是到了年夜饭开席的时候，还是没有阿爸的身影……直到吃完收拾碗筷了，阿爸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一个电话打回家。”
“夜里下雨了，雨水不是很大，但屋子里又开始漏水了。爷爷很快拿起脸盆和水桶去接雨水。滴答，滴答，滴答……雨水的声音响个不停。我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一直睡不着。”
“没过多久，家家户户都开始放起了凌晨的鞭炮，这是我们当地的习俗，应该是象征辞旧迎新之类的美好寓意吧？”
“我记得在好几年前，大年初一凌晨的鞭炮还是阿爸放的。但阿爸不在了，当然都是由爷爷来放了。爷爷的背有点驼，没有阿爸跑得快，放鞭炮的时候，只能拿一根点燃的香插在长长的竹竿上，远远地点燃鞭炮……”
“……”
“2月15日。春节假期结束了，我又得跑回100多公里外的县城高中去上学了。6月份就要高考了，我一定要心无旁骛，考出自己最好的成绩！”
“以前就听别人说过，像我这种的家庭情况，以后可以报读公费师范生院校，可以省去很多钱……当老师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2月16日。我来到了县城。我的两双鞋子都有点开胶了，我想买两双新的！可是逛了好几家鞋店，发现我的余钱只能买一双。我很无奈，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摆鞋摊的阿姨，跟她买了两双。虽然是不知道名字的杂牌，但能穿就行。”
“……”
“5月15日。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我却感觉学习越来越吃力，成绩始终没有一点提高。”
“老师说我的基础太差了，以前的初中知识都没有掌握，所以读高中有很多东西也学不会。”
“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希望……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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