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还是入宫了。
纳兰有诗看着跪在地上的娇柔少女,目光不禁微微复杂,“抬起头来。”
声音微冷,如同晨间冰凉的露水滴落在芙蓉花瓣上,令人心神摇曳的同时,又觉高不可攀。
听到她的命令,卫子夫缓缓直起身子,露出一张柔美动人的脸蛋。
难怪能引得刘彻倾心,最终坐上皇后的位置。
只见少女脸蛋白皙,眉清目秀如出水芙蓉般干净婉约,眸光像清澈的山泉一般动人,眉尖似蹙非蹙,浑身都透着一股楚楚动人的温柔情思。
这是刘阿娇身上所不具备的韵味。
刘阿娇身为馆陶长公主和堂邑侯的女儿,她生来高贵,骨子里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她是一个冷艳高傲的美人,自然没有如此薄雾清愁的情态。
如卫子夫这般的,恰恰是一个雄心勃发的帝王会喜欢的女人。
他不需要身边的女人有多聪明,他只需要女人做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能在他烦闷时开解他,在他成功得意时夸赞他,在他开拓伟业时为他料理好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
然而这些,顶级贵女出身的陈阿娇或许都能够做到,唯独败在她太在乎刘彻这一点。
只是想独占自己的夫君能算是错吗?
也许是吧,谁让陈阿娇嫁入了帝王家呢。
纳兰有诗内心感慨着,但她表面上却依旧拿捏好了陈阿娇的傲慢神态。
她看向卫子夫的目光微冷,似怒非怒,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道:“好一个娇柔美人,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能引得陛下倾心不已,非要纳进宫来不可。”
卫子夫一听,霎时又是伏首一拜,姿态恭敬至极,像是对她极为敬畏。
“皇后殿下请息怒,妾不过蒲柳之姿、无盐之貌,何德何能引得陛下倾心,不过是陛下仁心仁德,怜悯妾罢了。”
不愧是能坐上后位的人,此刻在面对她时姿态放得够低,连话都能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几乎挑不出错处来。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后宫又添新人,本是喜事一桩,本宫高兴都还来不及,为何你却要请本宫息怒?莫非你认为本宫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偏偏地位又极高,就算故意找茬也没人敢反驳。
卫子夫也只能忍着委屈,柔声认错道:“是妾失言,殿下勿恼。”
而恰在此时,刘彻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寒眸一扫殿内的情形,再加上他在椒房殿门口听到的认错声。
刘彻立即就能猜到刚才殿内发生了什么。
他轻柔地扶起跪在地上的卫子夫,怒目看着纳兰有诗道:“皇后,子夫她如今也是宫中妃嫔,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这话一出,卫子夫连忙低声道:“陛下息怒,不怪皇后殿下,是妾一时说错了话惹得殿下生气,都是妾的不是。”
说着,眼泪就簌簌滚落了下来。
真是我见犹怜!
刘彻听得眉目微凝,墨眸划过厌烦的光芒。
当然这份厌烦是对陈阿娇的,当他垂眸看向卫子夫时,眼中又充满了温柔和怜惜。
对卫子夫的怜惜每多一分,对她的厌恶就会增多一分。
纳兰有诗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也不需要获得刘彻的喜爱。
不知是不是她天生冷情,她对陈阿娇与刘彻之间的恩怨纠葛并没有太大感触,甚至是有些不赞同。
陈阿娇对刘彻可谓是付出了所有,可刘彻对陈阿娇却是利用居多,付出的真心也许有,但绝对不多。
她一向认为女人应该爱惜自己,为了一个男人糟蹋自己都是不值得的。
更何况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而已。
她出声道:“妾是皇后,卫氏不过是连妃妾都算不上的宫婢,卫氏初次见妾就言语多有不敬,妾不过问责一二罢了,陛下又没有亲眼目睹妾欺辱卫氏,何必如此笃定是妾的过错?”
刘彻轻嗤一声,沉声说道:“谁人不知你陈阿娇跋扈,何须朕亲眼所见?”
说着,他低头柔和地看了一眼怀中揽着的卫子夫。
“何况子夫她柔弱善良,必不会对你不敬。两者相较之下,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他的语气笃定,认定了是她的错。
闻言,纳兰有诗看了刘彻怀中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卫子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卫氏看着柔弱不假,但她怎么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既然如此,那卫氏以后也不必出现在本宫眼前了,免得本宫跋扈,伤着了柔弱的她。”
她说出的话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凉意,凉得有些幽怨和伤感。
刘彻的心猝不及防地揪了一下,没来由地感到有些不适,下意识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陈阿娇。
女人乌发红唇,眸光泠泠若山尖上的那一抹初雪,低首垂眸之间,透着一股浅淡若无的无声哀怨,白皙的面颊上泛着淡淡的薄粉,红润的唇瓣饱满诱人。
恍然间,他觉得陈阿娇冷淡的神情下散发着一种逼人的魅人艳色。
他不禁晃了晃心神,竟有种舍不得移开目光的感觉。
直到身旁的卫子夫娇弱地低咳出声时,他才猛然察觉到,他居然盯着这个自己不喜的皇后出了神。
他下意识想掩饰自己刚才的行径,便开口道:“皇后也不必如此,子夫她并非你想的那样,她……”
刘彻的话还未说完,纳兰有诗眸光微冷,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陛下不必再说了,妾都明白了,只是妾有些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她就朝刘彻施了一礼,就告退了。
徒留殿内的两人,神情复杂地看着纳兰有诗离开的背影。
转身离开的纳兰有诗眉眼轻扬,红唇微微勾起,如花的面容上泛着冰冷的艳色。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哪里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