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开开门,府医来了。”姜暖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姜庭轩的声音,着急又低沉。
赵氏听了,放开了姜暖的手,擦了擦脸颊上未干的眼泪:“你来了正好,我去明珠那儿看看。暖儿这边便交给你了。”
姜庭轩应下,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姜暖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了心里头的难受,微微蹙着眉头,做出即使是在昏迷中也不舒坦的样子来。
姜庭轩看着姜暖窝在了被窝之中,虽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可看着却好像没怎么长,瘦弱得出奇。他有心探听姜暖这些年过的日子,却碍于姜暖现在昏迷不醒,只低低吩咐了一句:“好好儿给小姐诊治,万万不得隐瞒毫分!”
府医受了令,惊恐万分上前小心把脉,却是越诊断神色越严肃。
“可是如何?!”姜庭轩着急追问了一句。
府医琢磨良久,方才把话给说了出来:“公子,二,二小姐身子多有亏空,得好好儿调养才是。若是…只怕与寿数有碍!”
她在那地方受了五年的磋磨,哪儿能落得个什么好!姜暖心里冷笑,不是句句都在说着明珠身子弱,让她让着明珠。可现在,都放到了一般的位置上去,姜暖倒是要看看有个如何不同!
她想着,只听姜庭轩又开了个话头,似乎要说什么。
便在这个关头,姜暖咳嗽了一声,从床上幽幽转醒,一眼便看到了府医,似是微不可察得颤抖了一番,又一眼看到了姜庭深,便是垂下头来,泪水涟涟:“二哥,你可是都知道了?”
姜庭轩听着,捏紧了拳头。心痛不断溢出来,暖儿,竟然早就知晓了自己身子的状况?他闭了闭眼睛,终究只是落了一口叹:“暖儿不必担心,府医会把你的身子调养好的。”
姜暖没有说话,只是地上一滴一滴的泪珠儿不停得砸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眼珠子发红,却又勉强自己拉扯出一个笑容来:“二哥,暖儿不孝,不想让娘担心。今日的事情,您便当做不知道,只说是妹妹太过劳累了方才这般。娘对着姐,姐姐已经够操心的了,暖儿不能让娘太累了。”
她虽是这么说,可在提到赵氏的时候却是一直往门外看去,似乎在祈盼着能看到赵氏的身影。
可是赵氏现在全心全意都在明珠那边,只当姜暖这头有了姜庭轩,也不必太担心。
姜庭轩捏紧了拳头,在姜暖可怜又坚定的视线之下,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可你万万不得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了!”
姜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奢望:“好几次,我都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熬了下来。二哥,您无需担心,便是为了二哥,暖儿也得要好好儿活着。”
姜庭轩有些狼狈得扭过头去,心中却是不可避免对赵氏和明珠起了点抱怨的心思来。
明珠那头有太医,而暖儿这边却是只来了个府医,便是丫鬟也不见一个在身边侯着。
姜庭轩想着,伸出手来,揉了揉姜暖的头发,一如小时候一般:“暖儿,你好好歇息着,二哥等等再来看你。”
姜暖乖巧得点点头,直看着府医跟在了姜庭轩的身后,消失在了门口,方才是躺回了床上。
这被子大概是昨儿个才换洗的,带着皂角和阳光的清香,可比她客房里的竟然还要好上些许。姜暖看着门被合上,全然没了之前虚弱的样子,眼中也不见了泪意。她的二哥姜庭轩为人冲动,最为藏不住心思。今儿个这么一番闹腾,姜暖想,恐怕二哥能有一番动作。若是大哥姜庭深来反而还让她头痛一些。
赵氏待到了天色擦擦黑之时才想过来看看姜暖。可明珠醒了过来,一手抓着赵氏的手,泪水涟涟,只反复说着她不想抢了妹妹的婚事。着急之下,竟然几次差点厥过去,被赵氏好说歹说,情绪方才平静了一些下来。
而赵氏脸色忧愁,深深叹了口气,等到了明珠又一次睡过去了,方才将她不安的手放入了被窝之中。
“暖儿那头…”赵氏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几次却又被咽回去,只迟疑看着姜庭轩。
姜庭轩皱着眉头,深深看了几眼明珠,将府医的话埋入了忐忑不安的心中,只是叹了口气:“娘,明珠和暖儿都是您的女儿,您不该偏疼了哪个才是。”
“可是…”赵氏说来也是委屈,明珠身子这般柔弱,又是姐姐,暖儿让着一些又怎么了:“明珠她的身子弱,况且明珠性情温顺,也不会欺负了暖儿去。”
想着姜暖那小心翼翼又可怜的样子,姜庭轩只觉得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有心冲着赵氏说说姜暖的情况,却又应了姜暖,直被赵氏的话给憋屈得不行,只能是努力克制住冲动:“既然明珠这边有娘,暖儿那边到底差个人,我先去看看暖儿。”
赵氏怔怔看着姜庭轩离开,忽然拍了拍胸口,竟是落了泪:“庭轩这,这是…怨了我?”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她的想法没能持续多久,那头明珠的一声咳嗽,又拉着赵氏的魂儿过了去。赵氏只能压下了心里头的那点子难受,匆匆去了明珠那一头。
这一头,姜暖靠着窗户听得一场好戏,眼看着姜庭轩的动静笔直冲着这头来,忙是跑回了床边,想了想,她又拿着水杯泼了枕头,方才倒在了被窝里。
姜庭轩一过来便是看到姜暖靠着枕头,似乎是睡着了。可看着神情并不安稳,枕头上竟是湿淋淋得染了不知道多少的泪。
这几日,暖儿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竟是泪沾巾?!
姜暖却是小心翼翼的,刚才动作太急了,这一杯子水可太多了,粘得她头发湿乎乎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