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宁瑷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许多事她都记不清了,能记得的只有两幕画面—— 一、父亲宁鹤目光疏离冷淡地望着她,手里拿着一份亲子鉴定单。 二、父亲宁鹤目光温柔地领着一位年龄与她相仿的女生走进家门,对女生道:“笛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又对母亲汤窈道:“这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她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不停地说服自己能梦都是假的,可梦里的画面、声音以及她的情绪都太过真实,她为此惶恐无比,和朋友在国外旅游时也心不在焉,最终出了事故。 父亲正好在当地参加一场商业会议,听说她出了事,立刻赶来,然后…… 宁瑷不敢仔细回忆那之后在医院,因为梦境成真了。 她至今不知道那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她出院的那天,父亲拿着一份亲子鉴定来到她的面前。 鉴定报告的结论是无亲子关系。 梦里的这一幕画面成真了,父亲走后,她呆在原地许久。 她怎么能不是宁鹤的女儿呢?! 如果她不是,那她是谁的孩子? 汤窈还是她的妈妈吗? 回到国内,她借着给母亲梳头的理由,取到了母亲的头发,给自己和母亲做了一份亲子鉴定,结论出来后,她两眼一黑,双腿发软,直接摔倒在地。 等再醒过神,她整个人也清醒了。 她想起了梦里她还记得的第二个画面—— 那个叫“笛儿”的女生是谁? 不管是谁,也不能抢走她的生活她的爱! 宁瑷从小锦衣玉食,深知自己已经过惯了豪门千金的生活,如果身份不再,她将生不如死。 找,必须得找到这个叫“笛儿”的女生,不能让她回来,不能让她夺走她的一切。 找人比宁瑷想象的要顺利,作为豪门千金,从小到大,她要学的东西有很多,比如画画。 她在画画上天赋一般,但十多年的学习,足够她按照记忆画出一张比较像的肖像画,在配上“笛儿”这个名字,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姜笛儿。 查到姜笛儿的那天晚上,宁瑷喝的大醉,半夜爬起来在本子上写了一堆如何处理姜笛儿的计划。 她想过直接让姜笛儿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对她不是很难,但她不敢—— 父亲一定也在找姜笛儿,父亲能够动用的力量比她大得多,她只是凭借梦境的优势,才能抢先在父亲之前找到了姜笛儿,但总有一天,父亲还是会查到姜笛儿的,她从不怀疑这点。 如果她将姜笛儿送进了坟墓,那么不用太久,她也会落得和姜笛儿一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颤抖着手撕去这一页纸,随即失声痛哭,疯狂咒骂。 那天晚上,宁瑷一夜没睡,不停地写,不停地撕,不只是醉酒还是当初的噩梦让她头疼欲裂。 第这晚过去,宁瑷彻底恨上了姜笛儿。 准确来说,是又恨又惧。 姜笛儿的身份注定让其立于不败之地。 可凭什么,姜笛儿就这么好命呢? ……父亲看重亲缘,不管姜笛儿如何,他都一定会接纳她。 ……弟弟脾气太坏,向来和她关系一般,到时候绝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母亲,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母亲! 父亲极为爱重母亲,弟弟性格叛逆但在母亲面前也是乖的,只要母亲更喜欢她,姜笛儿纵然回到了宁家,她也可以和她斗一斗! 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母亲帮理不帮亲,看重品性远胜于血缘,她得让母亲讨厌姜笛儿。 而讨厌一个人,先入为主的印象是最重要的。 这半年来,她一直认真筹划,只想往姜笛儿头上扣上一顶品性恶劣的帽子。 自认今天对于姜笛儿会是一场必杀局,于是她才自信满满地邀约母亲来此。 可……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全然脱离了她的安排。 明明她已经阻断了所有姜笛儿翻身的所有可能,她却直接破局,将她这么久以来,辛苦编织的大网从底部轰然扯碎了…… 姜笛儿怎么会弹这么高难度的钢琴曲? 难道姜笛儿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虎? 宁瑷心神不宁地想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半是因为母亲汤窈方才的话而感动的,一半却是心里心里压不下去的恐慌使她绝望。 她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仿佛要坠入地狱深渊。 她感觉她好像阻止不了姜笛儿了。 她该怎么办? 汤窈察觉到了宁瑷情绪上的不对劲,见她仿佛入了迷怔一样,脸色苍白,身体发抖,被吓了一跳。 汤窈连忙伸手去碰宁瑷的手,却被冰凉的触感给惊到。 “……小瑷,小瑷你怎么了?听得到妈妈说话吗?”
宁瑷透过泪眼,视线模糊,看着汤窈的轮廓,想起的却是姜笛儿的脸。 她扑进了汤窈的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只默默流泪。 她绝不可以失去宁家千金的身份…… 要让她过普通人的日子,她宁愿去死…… 还有机会的,她一定还有机会的!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姜笛儿”三个字,先是慌乱,随后慢慢平静,到最后只剩下阴狠,恨不得将之嚼碎。 可有的人心里想的事再怎么可怕,面上也可以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汤窈见怀中的“女儿”哭成了个泪人,无措中全是心疼。 “……怎么突然哭成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在哪里受了委屈,来,和妈妈说,妈妈一定为你做主。”
宁瑷带着哭腔,仰头看她: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你今天又为了别人说我不好,你是不是有一天真的会不要我?”
汤窈听了这话,一时哭笑不得: “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被一个梦吓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可是妈妈最喜欢最喜欢的宝贝女儿啊……” 宁瑷听到“女儿”两个字,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她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来: “那妈妈要答应我,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儿。”
“当然只有你一个,我又不会再生小孩。”
“答应我。”
“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