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名字叫什么?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么?”
罗明珠无视她的挤眉弄眼,顺手帮她倒上一杯兑了蜂蜜的凉白开,“来,喝点水。”
王秋菊接过水杯打趣道:“譬如,当家的、夫君、孩儿她爹……比直接叫大名更亲近些呗。”
“我可用不着别人当我的家做我的主,”罗明珠勾唇笑着,“你不是也没管李大哥叫当家的、夫君么。“
王秋菊大笑着一拍巴掌,“难怪我觉得跟明珠妹子你投缘,咱俩的想法真是一模一样。我好手好脚的,又不傻不孬,不在家吃闲饭,凭啥就得听男人安排。”
“想当初我也算得上村里的一枝花了,来我家说亲的可不止小花爹一个。我就是相中他踏实勤快,又没那股子鼻孔朝天瞧不起女人的劲儿,这才挑中了他。”
“这些年家里家外都是我说了算,多的是人背地里嚼舌根,说什么‘驴驾辕马拉套,娘们儿当家瞎胡闹’,我呸!”
王秋菊面色忿忿狠呸了一口,刚要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撂回到桌子上。
“明珠妹子你也看到了,在咱们大柳树村,我们家的日子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排在头前的,比那些男人当家的强多了。”
“小花爹是有把子力气不假,也会两样手艺活,可他性子老实不爱出头,要不是有我推一把争两句,他有啥本事都得浪费,绝对过不上如今的日子。”
“唉……女人能挣钱的门路太少了,”王秋菊忽然叹了口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若能有养家糊口挣银子的本事,我还真不想在家洗衣做饭操持家计,天天缝缝补补围着锅台转有什么意思。”
罗明珠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她并不是在敷衍客气,而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夸赞。
这可是普遍认为男尊女卑的古代,性子强硬的女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极少极少。
单以这一点论的话,原主作天作地让所有人都治不住的本事,其实也是很难得很厉害的。虽然不正确不道德讨人嫌,但自己一点没吃亏。
只不过原主是在胡搅蛮缠,并不是认同女人可以取代男人当家做主的地位。
而像王秋菊这样才是真正的性子强硬。虽然身处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环境,她却没有被磨灭个人意志,而是一直向往着外出搞事业。
在大楚国这样的社会形态下,她一个没有读过书的普通农家女人,能有这样的理想意识显得尤为难得,罗明珠真心想为她鼓掌喝彩。
也就是她生错了时代,放在现代绝对可以做个事业型女强人。
王秋菊反倒有些害羞起来,“哎呀,什么须须眉毛的,可别夸我了,多夸两句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说完连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嗯?甜的?这是……蜂蜜?”
“是,前几日别人送了一点蜂蜜,拿来泡水喝正好。”罗明珠点点头解释着,顺手给自己倒上一杯。
蜂蜜也是屈成瀚夫妇俩送来的礼物,约莫一升大小的瓷罐子共有四罐。罗明珠也分不清都是什么花的蜜,反正都挺香甜的。
在生产力匮乏的古代,甜味是老百姓很钟爱却又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逢年过节能买上几块糕饼给孩子甜甜嘴,已经算是难得的享受。
罗明珠也不知道大楚国有没有专业的养蜂人,至少在平潭县这边,她还没有听说过。
野蜂多在深山老林之中筑巢,没有专业的防护工具,轻易没人敢进山招惹野山蜂,是以蜂蜜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王秋菊家日子过得算相对富裕的,可也不舍得经常买糖买点心。偶尔买上那么一次两次,几乎也全进了两个孩子的肚子。
她小口啜饮着,看那样子有些不舍得大口喝光。
直到杯子见了底,她咂咂嘴笑着感叹,“上次尝到蜂蜜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这玩意儿可不好弄。我听说前几天有人给你们家送了好几车的东西,村里人都在传你们家发财了呢。”
罗明珠帮王秋菊续上蜂蜜水,听到她的话无奈苦笑摇头。
“传闻也太夸张了,还几大车……怎么不说几仓库呢?恐怕再传两天,我们家就富可敌国了。”
王秋菊不以为意,“嗨,村里人不就那样么,什么事情传来传去都变了味儿,不往夸大了说好像不过瘾似的。”
“这倒是,”罗明珠对此深表赞同,“其实那天人家根本没送那么多东西给我,也就一点吃喝。只不过人家身份不一般,出门排场足了些,倒叫村里人误会了。”
王秋菊好奇问道:“我倒是没瞧见,不过听人说,那一行人可气派着呢。你们家还有这等身份的亲戚朋友?哦我知道了,是泽谦兄弟的同窗好友吧?”
在王秋菊的认知里,杜泽谦这位去府城读过书的大才子,应该是村里人脉最广的了。
如果有身份不一般的人来探望,那多半就是他的师长同窗之类的。
府城嘛,有钱有势的人多了去了,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不一样。
罗明珠挑眉嘿嘿一笑,“这回你还真猜错了,他们并不是来探望杜泽谦的,而是上门来感谢我的。”
见王秋菊目露诧异,她把那天救下小姑娘莹姐儿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天……”
“……就是这么回事,小姑娘的父母是上门致谢来的。”
罗明珠一口气讲完全部经过,“那夫妇俩一看就不是普通出身,我们家哪有这么威风的亲戚。”
王秋菊听完全部经过,随之忽上忽下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是救命之恩呐,收多少东西也不为过的。”
“说起来我家小花也多亏了你才捡回一条命,但我们家送那点东西,跟人家可完全没得比。”
罗明珠连忙摆摆手,“心意到了就是一样的,我救人又不是图你们给谢礼。咱就是闲聊两句,可不是让你心里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