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珠此刻穷尽毕生演技,硬生生演出了一个被推倒又被诬陷的委屈妇人。
吴津简直要气爆炸了,没想到自己挨了打就被倒打一耙。
尤其是看到那几个人怀疑的眼神,他揉着昏沉沉的脑袋大声喊叫,“你放屁!明明是你一拳打倒了老子!你们快看,她刚刚一拳打在我当阳处,这里肯定有拳头印记。”
那几人将吴津扶起来,仔细看了看他的太阳穴,原本怀疑的眼神立刻变成了鄙薄。
明明什么都没有,连个红印都看不见。
装什么装!
罗明珠慢腾腾地爬起来,在一旁低着头掩面抽泣,心中却在暗暗发笑。
看吧,随便看。
她当时力道和角度用得刚刚好,根本不可能留下印记。
在现代时她常年独居,担心遇到危险没有自保之力,准备了不少的保命招数,还去学了一段时间的自由搏击。
可惜教练说她实在没这方面的天赋,手脚的配合不够灵活,动作也太慢,练不出太好的效果,所以只教了她一些临时保命的小招数。
比如与敌人力量悬殊时,可以趁其不备猛击对方太阳穴,使敌人短暂丧失活动能力,为自己争得逃跑的时机。
为此罗明珠练了好久的出拳,角度、力道、造成的伤害程度,她试验了无数次。
别的招数不敢说,拳打太阳穴的功力还是有两分的。
吴津不就是仗着没有目击者证明他故意骗人吗?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打他一拳出出气咯。
反正没有目击者,又看不到拳印,他叫得再欢也没用。
睁眼说瞎话嘛,好像谁不会似的。
那几个人看看脸上什么印记都没有却在嚎叫不停的吴津,又看了看鬓发凌乱衣裳沾土轻声哭泣的罗明珠,心中立刻就偏向了看上去更弱势可怜委屈隐忍的一方。
“行了别嚎了,明明什么都没有。”
“就是就是,撒谎也得编得像一点嘛,”
“人家一个女人,虽然长得壮实些,也不可能一拳就把你撂倒啊,你以为是打虎猎狼的英雄好汉呐。”
……
罗明珠心道,我谢谢您们了,倒也不必强调我长得壮实。
但她还是借着他们的话头,略微提高了抽泣的声音。
吴津满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她那一拳力道那么重,怎么可能一点印子都没有!你们是不是眼睛瞎了?”
过来这几个人都是书院的杂役,吴津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平时尚且能装出几分和颜悦色,这会儿太阳穴疼得不行,脑袋嗡嗡的,还止不住地想呕吐,一时情急直接暴露了真实的态度。
杂役也是人,就算在书院里地位低一些,却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尊心。
本来心中就偏向更弱势的罗明珠,被吴津这么一骂,心中那杆秤直接歪到底。
“算了,咱们管不了,赶快去报告给祭酒大人,让他老人家来决断吧。”
一位杂役跑着去往明德堂内,另外几位护着吴津与罗明珠紧随其后。
吴津脑袋晕晕乎乎的,脚底下走得晃晃荡荡。落在几名杂役眼中,他就是故意在装可怜。
挺大个男人,竟然动手推搡女人,还是来书院打探入学事宜的学子长辈。
这要是传出去了,书院的名声就丢大发了。
呸,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瞧着人模狗样的,当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吃喝嫖赌的货色呢。
“娘子,你还好吧?”有杂役温声向罗明珠询问。
罗明珠抹了抹眼泪,作出惊恐未定却忍耐感激的神情,“被推倒摔了一跤,倒是不打紧,只是这两个孩子怕是吓坏了。好好的,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真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回去我怎么向婆婆交代啊……”
杂役们瞧瞧罗明珠身边表情木呆呆的两个孩子,心中俱是唏嘘不已。
普通百姓就是可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欺负到头上。遇到吴津这样有钱有势的,被欺负了多半也是干吃哑巴亏。
也不知道祭酒与司业能不能公正处置。唉,普通百姓就是难哟。
这一刻,同样身为普通百姓的他们狠狠共情了。
罗明珠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想这么多,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给自己的演技狠狠点赞。
奥斯卡欠自己一座小金人。
然而被杂役们怜惜的妍姐儿勉哥儿,却不是因为吓到才木呆呆的,他们俩完全是被罗明珠的一套操作弄懵了。
本来他们俩以为最严重也不过就是吵架,就像之前婶娘在村里与人争论一样,可没想到她竟然动手了!
一拳打倒那个讨厌的吴先生时,姐弟俩当场惊呆。
婶娘……好厉害!
妍姐儿不合时宜地想到,婶娘的拳头这么强,如果打在小叔头上,不知道小叔会不会倒地不起。
俩孩子只惊呆了一瞬,看着倒地的吴津,担心他会暴起反击,姐弟俩已经开始四处寻摸棍子石头了。
尤其是勉哥儿,他早就答应过小叔,出门会替他保护好婶娘。万一婶娘被人打了,回家小叔一定会骂死他的。
要不是杂役们来得快,他已经把石头抓在手里了。
看到杂役们的脚步声时,姐弟俩担心得不行。万一被他们看到,婶娘岂不是要被抓起来?
正急得团团转时,哪承想罗明珠当场咣当一倒,说出的话更是刷新了两个孩子的思维下限。
还能这么玩?
瞧着罗明珠一通瞎编,而那些人竟然信以为真,俩孩子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弯,这才显得木呆呆的。
婶娘……真的好厉害……
明德堂内,郑启年、赵洪等人正按照流程敬香训话,进行到一半时,杂役忽然跑进来,“祭酒大人,不好了……”
“放肆!”司业赵洪厉声呵斥,“没看到祭酒大人正在训话吗?出去!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的该死,”杂役立刻躬身请罪,“但小人有要事禀告,不敢耽搁。”
郑启年被打断了讲话,心中同样有些不高兴,只不过面上不显,仅是浅浅皱了下眉,“又出什么事了?”
杂役面对祭酒司业和一群管事的注视,难免有些紧张。他磕磕绊绊地开口,“外边,吴先生,吴先生他跟那位妇人起了争执,他,他把人推搡着摔倒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郑启年又惊又怒。